肖妍一看到这脸就头疼，她把门开大点自己侧着身子钻进店里去，一边脱大衣一边对身后的人说：“大伯母，上排牙肉粘了半截瓜子。”赶紧弄掉了吧，不忍直视。
陈来娣把门关上，在后头不住地应着：“哎，晓得了！”
肖妍把脱下来的大衣一卷，暂放在收银台里边一张凳子上，奶奶脸色不太好地示意她看桌面。
肖妍目光上移，收银台上多了一报纸折的四方盘子，瓜子壳快满出来了。
她不由得皱眉，抬起头看向往收银台走的大伯母，就见她把左手食指当牙刷使，从里到外刮了上排牙肉一遍，就着被食指指尖粘出来的半截瓜子又放进嘴里，欢快地嚼了起来。
肖妍顿时感觉自己眼睛被闪瞎了。
陈来娣倒不觉得什么，她习以为常了，手随便往衣服上一擦，又坐回收银台旁边嗑瓜子。
赵芬站起来坐到里面去：“妍子你跟你大伯母说说话。”她见着这大媳妇心就烦。
肖妍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坐到大伯母旁边去，心惊胆颤地看着大伯母举着左手食指指点她店里的衣服。
“妍子，你上边这件绿的，那边个蓝的，还有你背后那件白的，还有你刚才穿的那件都好看。”要是送她一件就更好了，陈来娣打量着这店里的衣服想。
这批衣服比起上次她来的时候，看起来更高档了啊！
肖妍挡住大伯母向着她脱下来那件大衣伸出去的手，问：“大伯母今天特别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上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说她这小地方不乐意来么。
陈来娣嗑了半天瓜子都差点忘了：“真是的，你也不早问！这不下个星期清明么，你上回不是跟你大伯父说学校有什么包车么，给我们弄三张票吧，回头让你大伯父给你钱啊。”后面那句话陈来娣说得不情不愿，她其实就想糊弄过去，最好这票钱让肖妍出了最好。
刚才看她进来穿得这么光鲜，也不在乎这三张票的钱吧！
弄三张票本来不是问题，可肖妍刚才被她那句“你也不早问”给噎住了，要放以前她可就默默地吞了，可现在她没来由就被这句话膈应着了，在自己脾气大了和气不过一定要呛回去之间摇摆一下后，肖妍的脾气战胜了那点可怜的愧疚感。
她做出惊讶的样子说：“你怎么不早说？！”让你说不早问！在人家地盘逻辑颠倒还理直气壮了，脸是有多大。
陈来娣一听这话就慌了：“咋了？”
肖妍惋惜地说：“几天前就没票了。”
陈来娣捏着瓜子就愣了，瞪着肖妍咋乎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啊！那我们咋办啊！去车站买票你知道得多少钱吗？！多少钱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得多少钱？！”陈来娣现在满脑子都是便宜票没了！便宜票几天前就没了！没了都没了！
赵芬一听陈来娣这么吼孙女火气就上来了，本来她打算不跟这泼妇说，这会子她竟然还蹬鼻子上脸地吼起妍子来了，她就指着陈来娣骂：“什么不早说不早说的！你咋地不早问？！多少钱咱们还真不知道了！你要买票你不会去看多少钱啊！火车站会不会去！啊？！火车站你知不知道？！还吼上了！谁给你脸了！这儿谁地方你长眼睛没？！”真是气死她了！
肖妍还没开口，陈来娣就站起来了，双手握着拳双臂向后倾，扯着脖子对着肖妍嘴快就溜出来了：“你不回去拜你那喝农药的爸妈？！”
肖妍也腾地站起来，阴沉着脸瞪着陈来娣。
陈来娣自知说错话，但也不肯服输地梗着脖子僵着，可那底气是没有了。
赵芬钻出来把陈来娣往外推。
肖妍一把把陈来娣扯回来，陈来娣脸都白了，她还记得肖妍上初二那年也是因为自己提了她爸妈喝农药死的事，肖妍把她几撮头发都扯下来了，光想想都觉着头皮痛。
肖妍指着收银台上的那小盒瓜子壳：“收拾干净你的垃圾给我滚！”
陈来娣赶紧双手捧起那小盒缩着脖子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