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我蹲在他身边,努力的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我应该是最能理解陈与陌此刻心情的人,像是穆生,平日里她打一个喷嚏都能够让我提心吊胆一整天,感冒的时候,高烧的时候,更是怕她就此一睡不醒,所以在她没有睁开眼睛之前,我都一直默默的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寸步不敢离。
“可是医生说了,说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所以你别担心了。”
我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说说就会活蹦乱跳起来挥刀砍你的。你有空在这里苦恼伤神,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躲过沈说说白钢刀比较好。”
陈与陌头也不抬,闷闷的说“我到宁愿她砍我了。”
我笑笑,打着趣道“你真的打算就这么颓了?”
陈与陌不说话了。
我站起来,朝病房里看一眼,杜利辛更发泄似得在沈说说的小脸蛋上乱涂乱画。江千优和许息灯站在一边,忧心忡忡的揉着眉心。估计是在报复刚刚让她那么担心害怕的事儿,我不禁笑了笑,拍拍他的小脑袋“走吧,我们进去看看说说的小脸被画上了什么东西,嗯,我估计应该是便便臭,说说每次美术课上都喜欢画这东西。”
陈与陌抬起脸来,一双通红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我。
“……你怎么了?”
陈与陌拿下我的手,细细端看着,有些困惑的低低呢喃着“……你和她一样,掌心所触摸的地方,都会让我觉得温暖和安心。”
“哈?”
陈与陌看着我,眼里闪烁着坚定:“……总感觉耶达突然间就变成了说说一样……”
“……”
倾盆大雨如期而至。
哗啦啦哗啦啦,像是孙悟空戳穿了瑶池石底,洪水泛滥般急湍的一泻千里。
这场大雨并未浇灌我们内心的不安,反而促使我们更加的烦躁。还好玻璃有足够隔音,否则噼啪噼啪的声音,像是谁在耳边撒了一把又一把的豆子似得,这抓耳的声音,足够让我们暴走。
而三天后的现在,符百晓又恢复成往日里,高傲的跟穿了高跟鞋的孔雀一样,不仅光彩夺目,神采奕奕,不仅如此,迎着明媚的阳光看去,我几乎都看见她身后盛开的一扇白尾。
她就是那只奇珍异宝的白孔雀。
此刻,这只白孔雀对我们慈祥的微笑着,但她的笑容绝对掺进了百分百可以自爆的火药,随时可以将我们炸的体无完肤。
所以我们不由的绷紧了皮,而且原本坐在符百晓邻近的陈与陌和许息灯,也非常有默契的默默往身边挪开。
“放心我不杀你们。”
符百晓的微笑更加慈祥了。轻启薄唇,抿了一口绿幽幽的水,(看起来更像是喝下一口毒液),然后笑容动人的对我们喷洒了出来:“在我说这些话之前,首先,我希望你们可以明白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不会好端端的掉馅饼,所以你们该明白的,我找你们来,让你们住在这么一个豪华又高雅的坏境里,享受风,享受雨,享受后院菜地里的新鲜果蔬,享受阳光享受空气……这绝对不是免费的!”
然后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她‘简单’的跟我们叙说了一下,有关于水稻锄草的工作内容及注意事项。
五分钟,舒有意提着保温盒,里面装着他熬了一上午的鸡汤。他笑的特别好看的对我们说“你们继续,我去给说说送午饭。”
说完,脚底抹油,溜走了。
陈与陌愤怒的戳着舒有意的背影:“好不要脸!我也要去!”
符百晓抽刀揽在陈与陌面前,斜瞟着他:“去哪儿?!”
陈与陌冷汗唰的扫下来:“……去、去稻田……”
符百晓微笑:“是吗?”玉手一指“仓库在那儿,锄头,剪刀那都有。”
陈与陌:“……好。”
**
舒有意提着鸡汤赶到医院,推开门,他被床上那个‘摆设’奇怪的玩意儿下了一跳。
沈说说成波浪状挂在床沿上,脑袋耷拉在地板上,见到舒有意,友好的打个招呼“哟!你来啦。”
舒有意惊恐未定:“……你这是在干嘛?”
沈说说:“医生要我多多运动,这样才会好得快。”说着做了一个‘长江推浪滚滚来’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且不可思议的运动“我都已经这样运动了一个上午,你过来看看我的脸色红润没有?”
舒有意放下鸡汤,将沈说说捞起来,塞床上躺好:“医生说话也有不可信的,你以后不要听医生的。”
刚好查房的医生走进来,听见舒有意的话,咳嗽了一声:“这位病人的男朋友,你说这样的话是对你女朋友的生命严重不负责,如果病人不听医生的,那她应该听谁的?”
男朋友?女朋友?
舒有意眼角弯了,觉得这个称呼挺好听的。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好了。”
舒有意的完美笑容,让女医生红晕满脸飞,一句训斥的话也没有了,喝了蒸馏酒似得,晕乎乎的飘出了病房。
沈说说佩服的说“舒有意,没想到你居然还有把欧巴桑迷到人鬼殊途的本事,厉害啊。”
舒有意盛了一碗鸡汤,舀了一勺吹温,送到她嘴边,温柔道:“说说,不要乱用成语。”
舒有意一口一口喂,沈说说一口一口喝,没两下她就急躁起来了,抓过瓷碗,撩开嘴,三两下将鸡汤倒进了喉咙里。
舒有意:“……”
沈说说响亮的打了一个饱嗝,忸怩作态,娇羞的问:“舒有意,你的鸡汤是不是忘了放盐?”
舒有意微笑:“不知道,第一次做汤,我也不知道应该放些什么。”起身,收拾碗筷“如果不好喝的话,我以后会跟我妈妈请教一下的,我一定会做出让你觉得好喝的汤的。”
沈说说的脸莫名一红:“所以,你以后会一直做汤给我喝?”
将碗筷放进保温盒里,掏出手帕,俯下身来替沈说说擦擦嘴:“嗯,如果你喜欢的话。”
沈说说脸红的厉害,别扭地:“一直喝汤我会腻的,你还是不要做了。还是改天我教你怎么画葫芦好了。”
葫芦?舒有意沉思,原来画的不是一坨翔啊,弯着眼角,拍拍沈说说的小脑袋“还是我教你怎么画葫芦好了。”
舒有意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准备回去了,走到门口,睡着的沈说说突然大喝“你给我站住!”
舒有意回头,见沈说说从床上蹦起来,翻身下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这是……?”
“我要跟你一起回去。”沈说说快速的把自己的衣服乱糟糟的塞进包里,拉链一拉,利落的甩在肩膀上,对舒有意掐腰一笑:“医院太无聊了,前几天隔壁病床还有个大爷陪我说说话,才让我的无聊觉得好点的!”
舒有意环顾病房一圈:“那位大爷出院回家了?”
沈说说:“他被我吓到加重病房去了。”
舒有意:“……”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说说挤出娟娟泪花,哀怨道:“有意,带我走吧,再这待下去,我的头顶会长出七色花的。我不能让流传千古的七色花的传说断在我手里,所以,我必须得离开这!我不想成为罪人!”
舒有意:“……流传千古?七色花的有那么久远的历史吗?”
沈说说狂点头:“有的有的,你不信的话,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可以把疑难杂症史这本书借给你看的。”
舒有意困惑:“疑难杂症史?没听过这本书啊,谁写的书?”
沈说说:“我啊。”
舒有意:“……”
“哎呀,别搁这儿站着了!走吧走吧!”沈说说年轻力壮的推搡着,力气大的,一点都不像是个病人。
沈说说和舒有意走到大厅的时候,身后有医生疯狂的喊着沈说说的名字,沈说说二话不说,拉着舒有意就跑。
“完蛋了,黑心医生肯定是不想我出院,丫就只想着赚钱,每天都往我身体里输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好不好,舒有意咱俩快跑!”
舒有意望着两只牵在一起的手,俊容沾上羞涩,迈步向前,主动领着沈说说跑:“往这边走,我车在那边。”
“车?你居然还骑车来了?可以啊你,我还以为开车是件费脑事呢?”沈说说满脸佩服。
舒有意奇怪的看着她。
三分钟后。
“这就是你的车?”
舒有意点头应声“嗯。”骑上一辆80年代的自行车,这是他从符百晓二大爷家的仓库翻出来的,扭头,拍拍胸前的横梁,意气风发地“来,我们回家。”
沈说说:“……”虽然车旧了点,但人还是可以的,沈说说箭步跨上后座椅。
舒有意:“……”
沈说说站在上面,重心拿不稳,整个人摇来晃去的,最终借着舒有意宽厚的肩膀,才得意安定。
医生挥着病历追出来的时候,沈说说和舒有意已经走很远了。
刚刚买完盒饭往回走的年轻小护士,看着李医生一脸焦急的模样,忙声问:“李医生您这是?”
李医生抹了一把汗:“嗨,我刚刚去病房找一位病人,结果小丫头越狱了,我这不是追着出来了嘛。”呼了口气,自我调侃道:“自从我高中田径运动会之后,我就没这么费力的跑过!哎呦喂累死了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