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爱垂眸一笑，在他满怀期望的目光中，坐上沾着湿意的秋千上，叶翎的脸上浮现些许动情，从她身后环抱住她。
“起雾了，眼睛就看不清了。人的心如果起雾了，道理也是一样的。”
她顺着叶翎的目光，望向十米之外的老别墅，白色的雾气很快将其笼罩，只剩下及其朦胧的的轮廓。
周围的喧嚣，突然在此刻静止消失。
陆天爱仿佛身处与世隔绝的仙境，这种感觉，跟叶擎曾经提过的那么相似。分不清现实和幻觉，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身后，男人用一双温热的手掌，蒙住她的眼睛，低低地说。“思敏，我要走了，这种反反复复的生活，我厌倦了，叶擎想必也是。等到那一天，不管结果如何，记住了，都是命中注定。别挣扎，享受它。”
她强忍着眼泪，置于膝盖上的双手，无声息地紧握成拳。
不管到时候，是叶擎消灭了叶翎，还是叶翎取代了叶擎，这两个男人，对她都是真心的。
有取，必有舍。
有相聚，必有分离。
异常暖热的眼泪，从叶翎的指缝中溢出来，他有些许的分神。
这些泪水，滴答滴答滴入他荒野般的内心，犹如一股生命的泉水，但凡淌过之处，枯草拂绿，鲜花绽放。
“陆思敏，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他微微一笑，雾气后的俊脸上，有着无人看透的怅然若失。
就在此刻，一道痛苦的撕裂感，在他心中犹如投下一个炸弹，顷刻之间，把属于叶翎的意识，吞噬的一干二净。
叶擎艰难地睁开眼，打量着眼前的情景，雾气横生，如梦似幻，眼前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女人，海藻般的长发飘舞，桃粉色的长裙，在他眼底摇曳生辉。
他的双手蒙着她的眼睛，手心却早已满是热泪，顺着指纹滴落，那些眼泪......不是他的。
是陆天爱的。
她为什么哭，为什么流泪？
只是，他没问。
陆天爱坐在庭院中的秋千上，一坐就是半天，叶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望着，知道从年少时候开始，她一有心事，就会在那里独处。
她的心里，有一个地方，谁也无法触及。
受到陆天爱的影响，他也曾经翻阅不少心理学的著作，知道这世上很多人格分裂的案例，最好的结果是融合治疗。但也只是让其中的一些人格消失，剩余的几种人格相对稳定和平地分享同一具身体，各自被分配到一部分的时间。
叶翎是个极其顽固的人格，暴躁，激烈，可取之处，只剩下一个专情。
雾气，直到中午才彻底消散。
那张淡然如水的小脸上，平复了最初的情绪，当老别墅的轮廓在她的眼底愈发清晰起来，她突然想到什么，猝然从秋千上站起，直直地走入别墅。
叶擎心生怀疑，看着她在客厅里翻动着桌椅家具，检查的仔细，连花瓶都举起来查看。
“老别墅里的家具，从未动过吗？”她问道。
“没有，要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叶擎笃定地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叶翎要我找的东西，一定就在老别墅里。”她蹲在地毯上，俯身，摸索着茶几上的任何一处角落，面色凝重。
“他是在这里认识我的，绕了一大圈，终点又回到了原点。他刚才说，人心起雾了，也会误导我，我查了那么久，却从未搜过老别墅，这是我的盲点......刚才雾气散了，我的面前，就是老别墅。而叶翎刚才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看的方向，是跟我一样的。”
她的神态太过认真专注，但落在叶擎的眼里，却偏执而不被人理解。
喉咙酸涩，他冷冷地问。“他怎么可能在老别墅里给你留下任何记号？”
“我们想错了，不是叶翎给我留下的记号，而是，我给叶翎留下的记号。”她抬起清亮的眼眸，对答如流。
“陆天爱，他很可能在故弄玄虚，查了这么久了，都是一无所获不是吗？”叶擎俊眉紧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从地毯上拎起来。
“叶擎，这是属于我们最后的机会。”她的眼眶发红，黑白分明的眼瞳内波光闪闪，那副动容模样，坚强的令人心疼。“这场豪赌，我跟叶翎都押上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说过，你们背着我做的，全都不作数！”叶擎黑眸幽暗，从薄唇逼出这一句话，太阳穴的青筋隐隐跳动。
“我想让你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粲然一笑，眼底落入点滴倦意。“叶翎不消失，你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哪怕人格切换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你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就是利用你这种心态，要你拼命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等到那天，他可以冠冕堂皇地说，是你输了，要你兑现承诺！”叶擎把她拥入怀中，用力之大，抱得她骨头都痛。“他的这种伎俩，我们不早就领教过了？为什么还要上当！”
“不会有那个万一。”陆天爱挤出一抹疲惫的笑，低声说。“我已经跟史密斯教授约好了时间，他答应我会空出几天，来看看你的症状。”
叶擎的脸色，一分分地沉下，他危险地沉默着，任由那双柔软小手，贴上他冷峻的脸部线条。
她笑，异常温柔。“在拿出杀手锏之前，我还是想尽最后一分努力。”
叶擎按下她的肩膀，俊脸紧绷，淡淡丢下一句。“你休息会，我来找。”
将一楼翻了个遍，也不曾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陆天爱一夜未睡，困意来袭，脑袋一点一点，控制不住地打盹。
“回房间睡会儿。”叶擎拉着她上楼，不见多余的焦虑：“看来一时半会不会有发现。”
“你说，老别墅里头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密室之类的地方？”她钻入软绵绵的被窝，眼皮重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古旧城堡？”他无奈地笑，每当她的脑洞大到无边，就是她身体机能最脆弱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