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当洪少游和来港岛的慕容婉儿拜访完一个昔日红极一时的TVD女星后，斜靠在宽敞的商务车中，颇有感慨地聊起了天。
“真不愧是从TVD里出来的，谈吐和举止都高人一等，像这样的演员在港岛的收入居然还比不上一个保险经纪人，简直让人想不到。”洪少游感叹道。
“没错，TVD对待自己培养出来的艺人，向来都是如此。但这也是有他们自己的考虑。”慕容婉儿缓缓道：“港岛市场毕竟不大，即便是加上东南亚的华人市场在一起总量也有限。TVD的高老爷子在一开始就定下了稳扎稳打的策略，限制艺人的收入。”
“所以现在高老爷子去世了以后，TVD人心思动，都想着离开公司前往内地淘金，这可真是我们的大好机会。”洪少游若有所思地说。
“你把事情想得太乐观了。”慕容婉儿幽幽道：“一方面，港岛的娱乐圈由于本身的粤语文化限制，同内地当前的文化氛围还是有差别的。近年来北上的港岛艺人在内地混出头的屈指可数就是实证。”
“你说得有点深了，我一时间还不能理解。这些人要演技有演技，要实力有实力，而且要价比内地那些小鲜肉、小花旦又低很多，为什么没有在内地同样大红大紫？”洪少游不解地问。
慕容婉儿笑道：“举个例子，你觉得二人转在南方有市场么？这些艺人去内地，第一关就是语言关。就包括四大天王，说起普通话都是磕磕巴巴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其次，现在内地市场也不是想象中那样遍地黄金，伸手可捡。”
她颇有感触地说：“现在讲的不是实力，是颜值和IP。现在的文化娱乐产业，其实都是在做艺人经纪。消费者和过去相比，要求也降低了不少，只要每天在繁重的工作后能看到几张赏心悦目的脸，也就知足了。”
洪少游点点头道：“对，现在这些消费者，心态早就已经变了。即便是烂片和肥皂剧，也能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能从中找到乐趣。有部分人就专门喜欢看烂片。”
“这就是娱乐工业。”慕容婉儿认真地说：“所以目前整个行业都是一条流水线。但是没办法，现在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大家都喜欢吃家常菜，你非要端个米其林出来，搞不好就是个曲高和寡、不接地气的下场。”
“所以说现在整个娱乐行业都很浮躁，也不光是从业者的原因。”洪少游说。
“都是挣钱挣的。”慕容婉儿笑道：“就是因为整个市场太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自己还能不能红下去，所以只能把握住最基本的东西——钱。所以明明有些粗制滥造的片子，只要投资方出得起钱，还是咬咬牙演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啊！”
“而且现在实体经济萎靡，互联网又变成了巨头垄断，文化产业这个蓝海也自然而然变成了各路资金抢夺的热门标的。顺便说一句，锦城集团进军文娱产业，难道不也是借着这股东风么？”
洪少游无奈地点点头，叹息道：“我本想反驳你，但是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站得住的理由。现实情况确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实话，现在也的确没什么人在乎作品了，能看到自己的明星出现在屏幕上就行了。”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慕容婉儿严肃地说：“肯花钱的人都不是冲着作品去的，而是要找一种身份的认同感。就好比听小周天王唱歌的永远是那波已经从青春岁月里长大了，有经济能力的人一样。”
洪少游也笑着说：“就好像去年摇滚天王老崔的演唱会，花钱买票的都是那些京城三环附近有两套房的土财主，一个个挥舞着荧光棒唱自己一无所有，这是一个道理。粉丝经济啊！”
“所以其实我很担心，虽然咱们已经从TVD谈妥了好些个有实力的艺人，甚至不乏当年的视帝视后，可是真当这个文娱公司成立以后，他们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还是未知之数……”慕容婉儿忧心忡忡地说。
洪少游听出她内心的担忧，联想到她最近经历的种种打击，忙安慰道：“你也别想得太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都已经走出了这一步，那就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对了，之前我听说盛家兄弟一直在想方设法找你的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慕容婉儿若无其事地回答道：“自从你上次收拾了邓伟以后，明面上他们倒是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暗地里的小动作却不少。比如找什么水军编造一些假新闻之类，我早就见怪不怪了，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这两个家伙付出代价的。”洪少游捏着拳头道。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慕容婉儿一脸倦色地说：“我们也跑了一天了，就在这里找个地方吃饭吧？”
“在这里？”洪少游楞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车外，回答道：“中环这里吃饭很贵的，不如我带你去西贡吃海鲜吧，那里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算我怕了你了，这顿饭我请客好不好？”慕容婉儿无奈地说。
“你早说嘛。”洪少游顿时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认真地说：“虽然是你买单，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在中环吃饭，花的钱都在房租上了，东西可不一定好吃……”
然而一个小时后，当洪少游将桌上最后一个凤爪塞到嘴里以后，却不住地说：“好吃，好吃！我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地道美味的茶点。”
“废话，美星皇宫的质素还用说么？”慕容婉儿嗔了一句，便让一旁的助理过去买单了。
她吃得倒不是很多，更像是在享受这个包厢富丽堂皇的环境一样，浅尝辄止。
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对着包房内通透明亮的落地窗远眺着外面的海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少游，对于文娱公司未来的发展，你有什么看法？”她不经意地问。
洪少游一边嚼着美味的鸡爪子，一边摇摇头道：“我不懂，我又不是业内人士。隔行如隔山，我能有什么看法？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说说看。”
“依我看，只有三个方向。一个就是主攻电视市场，利用现在签回来的艺人，炮制一些抗日神剧、婆媳宫斗戏，虽然不好听，但是足以保本。”
洪少游嘴里的鸡爪子差点没喷出来，摆摆手道：“我觉得还是算了吧。现在这个市场上给观众喂猪食的人已经太多，要是我们也一样助纣为虐，和那些造地沟油、问题奶的公司有什么区别？”
慕容婉儿继续道：“还有就是想办法挖掘出那些TVD艺人的剩余价值。先安排他们去内地的娱乐节目炒炒人气，然后借着观众的怀旧情怀，趁势拍一点当年经典之作的续集。比如《英雄本色4》、《赌神4》、《大话西游4》……”
洪少游这下子头摆得更厉害了：“不行，不行！这种狗尾续貂的事只有王胖子和刘菩提这种不要脸的家伙能干得出，咱们干了绝对是毁经典、砸招牌，这种事儿不能干。”
“那就只有想办法进军大荧幕，通过自己拍片来打造出具有粉丝号召力的明星，同时制造出新的经典。不过，这么干风险太大，我们现在根本就不具备这个实力。”慕容婉儿惆怅道。
“没事，咱们可以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洪少游一边说，一边将嘴里的骨头吐了出来。
“没那么简单，艺人方面还是其次。最要命的还是在制作团队上，当前内地有点名气的导演、摄影师、编剧和特效团队都唯华艺兄弟的马首是瞻。想要突破他们的封锁，简直太难了。”慕容婉儿面色凝重地说。
“你也太悲观了，我就不相信这个盛家兄弟能一手遮天！”洪少游满不在乎地说
“不是我太悲观，而是你太乐观了。”慕容婉儿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揶揄道：“什么都不懂的人自然没有一点压力。可是你知道么？为了这个文娱公司，黎安妮已经调集了二十亿资金过来，准备大干一场呢……”
“什么？二十亿？”洪少游差点没把面前的茶杯给碰翻了：“这个败家老娘儿们，还真干得出来啊？难道她以为自己的钱都是印钞厂印出来的？一点都不心疼？”
“你这个话有问题，钱不是印钞厂印出来的那叫假钞。她这次投入的二十亿可是真金白银。我之前也和她谈过，她说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所以不惜投入巨资让你放手一搏。真想不到，她还真是望夫成龙啊。”慕容婉儿笑着调侃道。
洪少游瘫坐在椅子上，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怎么？你吓到了？是不是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有点不堪重负了？”慕容婉儿笑道。
“谁说的！我只是不想乱花女人的钱！告诉你，我也是有自尊的！别说是二十亿，就算是只花了二十块我都是心有愧疚、夜不能寐的。”洪少游怒道
“你少胡扯了！不想花女人的钱？那你这顿吃我的就心安理得了？”慕容婉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那不一样的。”洪少游傲娇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本着一个好朋友的身份，过来帮你解决掉这些吃不掉的食物。你看看，才吃了这么点，要是我不帮你的话，全都浪费了你知不知道？每年非洲有多少人死于饥饿……我这是在帮你做善事。”
“那我还得感谢你了？”慕容婉儿没好气地问。
“废话，那是必须的！”
“行，一会儿你去我住的地方，我好好感谢一下你成不成？”慕容婉儿眯着眼笑道。
“算了，我不想当完了试菜员又当慰安夫……”洪少游嬉皮笑脸道。
慕容婉儿狠狠骂了他一句无耻，眼角却不经意地从包厢微微开着的一道门缝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