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少爷得了天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白家的每个角落,搞得人人自危。
大老爷已经在确诊病情的第一时间上奏了朝廷。因为在大齐,天花还是一种具有高传染性和高死亡率的疾病,所以一旦发现,各地的官吏就要立刻上报,之后皇帝会根据具体的情况而下达指令。
大老爷前脚刚把消息报上去,后脚皇帝的旨意就被派来的两位太医带来了。
除了立即封锁五少爷白琮的清风苑,皇上还下令封了整个白家,府里的人不得外出。而且府里其他的几位主子都要接受太医的诊脉,一旦发现有传染者,也是立即隔离治疗。至于满府的下人,则有白府自己找的大夫一一辨明,不得马虎。
前天白府老太太的六十寿宴请了京城不少的人家,他们得到消息以后,都立马大惊失色!尤其是当天和五少爷喝酒的那几位,他们知道消息以后都懵了。
即便是那些和白家平日里没有交情,也没去过寿宴的人家听了消息后也都纷纷急着寻医问药。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对天花的恐慌中,连防治天花的几种药材都快卖到断货,而且价格也被药商们炒得很高。
老百姓最爱的就是凑热闹,看到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如此做,他们也就顺势跟风,毕竟那可是要人命的天花呀!这世间有谁会不惜命?平时穷人就买不起药,何况现在的药价已经被炒到平时的七八倍,所以他们就只能用老祖宗传下来的土办法—芨芨草,用它来防治。一直到这场风波过去时,京城附近的芨芨草都被采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山和地,由此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有多紧张。
至于刚接任了白家管家大任的二太太,则是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即着手开始处理眼下这件棘手的大事。
经过太医和请进府里的的大夫们仔细的看过后,除了发现几个下人染病以外,其他人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不过经过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的一致商议,决定府里的小姐们暂时都免去晨昏定省,少爷们也不去学堂了,都呆在各自的院子,不准随意走动。一时间,白府阖府在全京城热火朝天的防治天花大潮中沉寂了下来。
就在府外天花被吵得沸沸扬扬时,玉棠正窝在集雪苑里过得很是惬意。因为突然的变故,原来大太太计划要拨来集雪苑的丫头也没了消息,当然在这种时候玉棠也不会傻得上赶着去触霉头。所以加上她,集雪苑里就一共五个人,关上了院门,开始清清静静的过起了日子。
白天不用去请安,面对着一群无聊的女人,听着她们没营养的谈话内容来荼毒自己的双耳。每天只是读读书,作作画,绣绣花,养养草,耳边不时的再听几句画眉打听来的八卦,小日子过的别提了,就一个字,美!但是,如果每天画眉不拿一大碗据说是防治天花的苦汤药来逼她喝掉的话,玉棠相信她会过得更好。
可是府里的其他人却没有玉棠的好心境,九小姐玉莲就是其中的一位。
因为这场临时的变故,导致了四月底京城有名的牡丹花会也被迫取消了。玉莲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要气疯了!本来自己已经哄得大太太的同意可以去了,没想到寿宴上出了事,更没想到那之后白琮竟得了天花。都是该死的白琮惹的祸,什么时候病不行,偏偏选了这么个时候!可恨自己为这场期待已久的牡丹花准备了两年,最后努力竟然都付之东流了,可恶!可恶!
府里像玉莲一样怨恨憋火的不止一位,但是身为白琮亲生母亲的大太太却不在其列。
在床上睁着眼睛想了一夜,第二天早起时,大太太就恢复了往日的冷淡。除了按时喝药吃饭,其余的时间她都跪在自己院里的小佛堂为生病的儿子诵经祈福。老太太见状很满意,对大太太之前的怒气也消了一些。
不知上天是不是听到了这位母亲的祈求,之后府里的好消息不断传出来。五少爷白琮的病虽来势汹汹,可是最后却幸运地挺了过去。在他病发的第十天,身上的脓包疹终于开始结成了厚痂,在得到太医诊断,白琮的病已经好转,而且在结的痂脱落后,再好好休养一下,就会完全康复。听到这个消息,阖府的人都喜笑颜开。被封了府门十几天的沉闷也都一扫而光。
就在白府被封了一个多月之后,白琮身上的厚痂完全脱落了。身体被太医确认已经完全康复,在上奏朝廷之后,被关了许久的白家人终于被解禁了,可以出门了。
这时已经是五月底了。
玉棠得到信时正在绣香囊。前些天白琮的病情稳定后,她重新整理了从苏州来京的一路上准备给府里众人的见面礼,进府这么久也没有合适的时机把它们送出去,想着解禁的日子大约就在六月节前后,(六月节在六月初六,是大齐特有的节日,与端午节的习俗相似)看来,只能再多做几个香囊充当六月节的礼物了。本来玉棠还想往里面塞上香料,后来仔细一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后宅里的风波很多都跟香料有关!她可不做这种蠢事,留给别人诬赖自己的可能!
为了庆祝,老太太就吩咐,隔天全家的人都集合在福寿居,随后去宗祠祭祖,以此感谢祖宗保佑渡过此次劫难。
一大早,玉棠就一身素雅的带着画眉向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一路行来,看见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已是一片繁盛,展现出生命的朝气勃勃,令人看了心情格外好。越往府里的中心走,就会看见越多的奴仆,她们来来往往穿行于树木之间,一个个虽然忙忙碌碌,但是却井然有序,毫无错乱,可见自己这位二婶儿是个管家的能手。起码不比她的上任大太太差。
来到福寿居的正院,在帘外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笑声。可想而知里面肯定是热闹非凡。
丫头打了帘子,向里面回到“八小姐到!”
屋里的众人听到通报的声音后几乎毫无反应,都继续做自己的事,玉棠也不介意,径直走向前,向上首的老太太和三位太太请安行礼。
礼毕后玉棠静静地退回去,看到自己的位子被玉莲占着,而且她还看着玉棠一脸的轻蔑,玉棠也不理她,走到最后的空位子上优雅的坐了下去。五小姐玉芙回头见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