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由清凉寺的一个小沙弥送来的。简单的素菜,但是味道却丝毫不差。忙了一上午,玉棠的肚子早就饿了,当下便拉着画眉,两个人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寺里的生活比起在苏州老宅的日子更加平静无波。
每日卯时初刻起床,简单的梳洗过后,再吃早饭。饭后没有了请安,玉棠就会顺势歇上两刻钟的时间,才提笔抄经。午饭后也还会有照例的午睡,重要的补充体力的点心也会一天好几顿不落。总之是过的相当的轻松惬意。
每天的抄经,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玉棠简直就是在执行古代版的八小时工作制!至于剩下的时间都在和画眉说说笑笑,或者看看书,吹吹箫。
日子就这么流水一般的过去了10天,玉棠开始觉得无聊了。
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玉棠想起了前两天画眉打听到的梅林,听说离这里不远。要不,咱们也去取回梅花雪煮茶?
一听到玉棠的提议,画眉立刻兴奋的两眼放光。
小妮子这两日也憋了个够呛,除了和几个同为香客的中年妇人能聊上几句,寺里的都是和尚,根本不能和他们搭话。况且除了送饭的小沙弥,她们也见不到其他的人。
好,那就说干就干!
于是两个人又是一番倒腾。结果找了半天,屋子里连一个罐子模样的东西都没找到!这一下搞得两个人都有点灰心。最后玉棠盯着桌子的眼神突然一亮,就它了!
你想她看的是什么?没错,就是那种平民化的大茶壶!那是刚到清凉寺的第三天,恰好玉棠的大姨妈就来了,加上现在又是冬天,所以急需大量热水供应。后来她就自己想了个招儿,让画眉托送饭的小沙弥带一个泡粗茶的那种大茶壶来。它个头又大,一下子就能装很多水。于是玉棠的问题就一下子迎刃而解!之后大茶壶就留在了这里,没想到今天竟能派上这种用场!
原本都有些灰心的两个人,此刻又再度兴奋了起来。
要外出,保暖措施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画眉在她自己本来的衣服上又加穿了一件缃色长袍。至于玉棠,她当然更不马虎!在家常的浅橘色小袄外套了一件上次玉芙回门时的象牙白的长袍,又穿上了一件鹅黄锦缎的斗篷。连厚的棉手套也给她戴上了。
手套其实早就被玉棠做出来了,可她手上没有皮毛,所以防水的问题总是解决不了。在苏州还好,冬天也没雪。可是京城自入冬以来,那雪是一场接一场的下,所以每次她出门戴的时候都很小心。但是今天她高兴,湿了就湿了!
两个人就这么欢欢喜喜的在雪花中前行。身后留下两串欢乐的笑声还有地上两排的脚印。
越往梅林走近,那一片火红就愈发的耀眼。
走进去,玉棠就仿若进如了另一片时空。满目的银白,只有点点红梅傲雪而立,傲雪而放。连她身边的画眉也看痴了。
赞叹过后,她们总算想起了来时的目的。
将盖子打开,两个人,画眉托住大茶壶的底,玉棠从枝头上取雪。因为雪已经连下了两日,所以收集很快就满了一壶。看着自己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掌,玉棠庆幸还好花上的雪够多,否则自己的双手就变成“红烧猪蹄”了!
因为不舍如此美景,玉棠还想要留下再看看。所以她便吩咐画眉先将收集好的雪送回屋,再回来寻她。
画眉想着寺里闲杂人等也进不来,便也没反对,只是仔细叮嘱玉棠在原地等她,便快速转身朝香客房疾走而去。
为了不让身体变僵成冰雕,玉棠就不停地在原地踏步,或者左动动、右动动,总之就是不让身体静止下来。
周围很安静,安静的好像只有她一人立于天地间一般。
玉棠正无比享受于这种气氛中时,突然,一阵舞剑的声音传来。玉棠听声音应该是从她身后的梅林里发出来的。
心知自己不应该离开原地,可是无形中却好像就有一只手在拉扯着她往梅林里带。
实在抵挡不住这股力量的诱惑,玉棠决定顺从它一次,大不了看完再快一点回来!于是她便转过身,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一路寻了去。
这段时间连仲泽因为宫中的值班已经很久没有回清凉寺了。今天终于轮到他休假,本想着先在家休息一日再来看师傅,哪里想,嫡母还是不死心的想让他成亲!照理说,以前被嫡母一念,他肯定就会言辞坚决的拒绝。可是这次,嫡母提的人居然是她!当听到她的名字时,连仲泽她犹豫了。
三次的见面,次次都让他难以忘怀。尤其心里每每想到她时更是有了从未有过的甜蜜!可是生母和嫡母的事却让他的心里隐隐的有些害怕,况且,她能看上自己这个大老粗吗?上次她可是转身就走…………
连仲泽的内心纠结不已,于是当着李氏的面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就这么心事重重地来了清凉寺。
可他不知道,就是他这个罕见的沉默态度,让嫡母李氏心里幸灾乐祸了好一阵子。
李氏心想,果然是贱人的儿子!最后挑来挑去竟得了个天生的瘸子,还加大脚!沈氏,我给你挑的儿媳妇你肯定非常满意吧!这可是你儿子亲自同意的呢!憋了几十年,这口恶气我今天总算出了!
连仲泽骑着马一路狂奔到了清凉寺。这个时辰是师傅每日的打坐时间,自己当然不能去打扰。后来索性他就去了以前经常练功的梅林准备好好舞上剑,将心里的烦闷统统舞去!
果然,一场剑舞起来酣畅淋漓,连心里的那点子烦恼都抛去了脑后。连仲泽渐渐地进入到了忘我的境界。
虽然他是在舞剑,可是习武人本能的警惕却没放松。当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时,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一只小匕首扔了出去。
玉棠看的正投入呢,不料匕首却突然冲她射了过来,眼见就要插中自己的左臂了,她立刻灵活的朝右躲了一下,这才避免自己变成伤员的惨剧。
一场变故把她对眼前舞剑的男人刚刚燃起的一点崇敬之心彻底摔碎了!
可以说现在的玉棠已经恼怒了极点!她隔着连仲泽几米的距离直接就喊上了话,“喂!你凶器怎么能乱射呀,不知道这样出人命,啊…………”
当男人转过头来时,玉棠本来要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这样的惊声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