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立人民医院的规模相当之大，占地数十亩，分为三个院区，曾经是周围数个省份内最好的心脑血管疾病诊疗中心，在全国也赫赫有名，现在经过改造，中央院区比以前扩大了两倍，建起了三十层高的新楼，原来的两个旧院区已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线，变成了员工宿舍和学习培训的地方。
二人停好车子商量一下，分头行动，秦羽去见院长，陈瑶真则去医院大楼了解“其它情况”，这里面包括了医院的医疗条件，医务人员工作态度和医用器械卫生情况还有三位心脏外科医生的为人、工作能力以及社会关系等等，其中许多都是医院机密，外人是看不到的，甚至不知从何处下手，如果是以前秦羽也不会让陈瑶真一个人去做这么有难度的事情，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做这些事要比自己容易得多。
人民医院的院长卢新民在旧院区办公，这里环境优雅极少有人打扰，六层的灰色小楼古色古香，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给人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走进这里的人们会很自然的让心情放松平静下来。
不过此时的卢新民却平静不下来，虽然他并不是人民医院出身而是上面“空降”过来的，但本身也是神经外科医生，也曾兢兢业业苦干二十年，处事虽比较圆滑但为人还算正直，算是有原则的领导，来到人民医院以后也做出了一些成绩，这新大楼就是在他的支持下建的。
刚到医院的时候他对三位心脏外科专家的手术技艺推崇备至，即便自己做过精细的脑外科手术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比不了三位专家，于是在会议和媒体见面等各种场合极力宣扬，才造成了人民医院心脏外科不可动摇的地位，周围几省的患者更是蜂拥而至，没想到现在却弄成这个样子。
他也不认为三位专家会同时出现问题，只是找不到事情原因和症结所在，迫于压力接受了两位老专家的退休申请，可患者家属依旧不依不饶，现在已经不是人民医院心脏外科霸主地位被动摇那么简单了，搞不好就会吃上官司使医院信誉一落千丈，即便自己引咎辞职也没用，剩下的烂摊子谁能扛得起？
正在他焦头烂额愁眉不展的时候听说省公安厅来人，心里更是一阵紧张，有没有这么严重啊？难道真的上升到涉罪的地步了吗？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自己不要牵涉其中犯了包庇的错误才好。
秦羽一进门先做了自我介绍，聊了几句就对这位戴着眼镜很有学究气质的院长产生了好感，这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容易接触，但说话比较实在，既不粉饰功劳也不推卸责任，对事情评价也很中肯，算是有担当的。
秦羽喝了口茶轻轻笑道：“您是一院之长，用不着跟我如此客气，我也不是来调查您的，省厅的领导想帮您解决问题，现在就要先听一听您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了。”
“哦？省厅的领导想帮我？那真是太好了！”省公安厅和人民医院自然不在一个系统，自己又不认识省厅的领导，为什么会有人帮忙？又能帮上什么忙？卢新民虽然疑惑但还是恰当的表现出自己的热情和感激，他酝酿一下说道：“从客观角度来讲医生是有可能操作失误造成不良后果的，我们医院对几位患者的死亡一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作为一名神经外科医生来说我不认为他们会同时犯错误，这种几率太小了，此事闹起来之后我们也对手术器械和手术过程进行了追查和反思，甚至详细到一卷纱布一根缝合线，但都没发现问题，手术的录像也看了不止一遍，真的看不出哪里有失误，如今医疗事故的舆论甚嚣尘上，医院闹得人心惶惶，我已经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了。”
秦羽点了点头：“您的想法跟我的差不多，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以后我也不认为三位专家会同时犯错误，不过其他的就不好说了，我需要亲自检验，另外就是我现在要看到三位专家五台手术的全部录像视频。”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人为您全程服务，不过那录像看起来起码需要二十几个小时，很辛苦的。”
“没关系，我能应付，另外您直接叫我秦羽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气。”
人民医院也有接待来宾和医生学者的客房，秦羽被安排进一间最高级别的客房，里面的装潢舒适温馨，一应家具电器齐全，冰箱里各种饮料、零食、水果免费供应，都是最新鲜的，吃饭也可以叫客房服务，其周到的服务和顶级享受比五星级饭店一点不差。
秦羽坐在电脑桌前快速的翻阅着手术录像视频，这是医院的高度机密，涉及到患者的隐私和医院的保密权，有专人候在客房套间的外屋等着取回资料，这就是卢新民说的“全程服务”，他也是没办法，秦羽理解他的苦衷，甚至他面前的电脑都是单机不联网状态。
三个小时后秦羽浏览完视频资料交还了视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用三个小时看完需要二十几个钟头的视频，即便不是全部四倍速快进也差不多，以他堪比电脑的大脑也有些吃不消，如今就在脑子里进行关键位置回放，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以后便给陈瑶真打电话。
“你那里查得怎么样了？”
“医院的医疗卫生条件和器具都没问题，相当高级而且每次手术前都重新消毒，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医生工作态度端正，护士的服务水平中上，三位专家的品行、能力和家庭条件都还不错，基本上不会影响工作。”
“辛苦你了瑶真，这么短时间查出这么多东西。”
“不辛苦，你那里谈的如何？”
“卢院长很配合，我已经看完五个手术视频了，暂时没发现什么疑点，你先到我这里来吃饭吧。”
“不了，我约了几个小护士在食堂吃饭，顺便聊一聊她们对社会舆论的看法。”
“那就辛苦你了，晚饭我请你。”
“好的。”
下午，秦羽再次找到了卢新民，谈了谈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然后提出了一个非常独特的想法：“本来一个案件通过取证、调查、审理等一系列手段是可以弄清事实真相的，但现在对医院来说有一个极为不利的情况就是拖不起，时间越久信誉越低，我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您看行不行。”
卢新民不了解秦羽的能力，听说他三个小时看完二十几个钟头的视频就觉得他有些敷衍，本不报希望了，听他如此说便刻意赔笑道：“哦？您有什么办法尽管直说，咱们可以群策群力一起商量吗。”
“我的办法是这样的，找一个需要心脏支架的患者作志愿者免费进行治疗，咱们请媒体进行监督，包括术前准备、患者状态和手术全过程，如果这样依然会出问题我想在媒体和各位医疗专家的火眼金睛以及广大群众的监督下必然会找到症结所在，这样也可以重新恢复医院的信誉，堪比做广告了。如果没问题那就另当别论了，恐怕只能从那三位专家身上想办法。”
听完这番话卢新民着实被吓了一跳，这种主意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一个是国家医疗体制摆在这里，免费做手术没法走账，另外一个现在正是在风口浪尖上，哪个患者又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还要惊动媒体，若是万一……
秦羽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道：“您是担心三位专家的手艺不行怕手术不成功么？”
“那怎么会？”卢新民一瞪眼睛：“三位专家在手术方面已经可以做我的师父了，他们要不行还有谁行？”
“那您就是怕咱们的医疗器械不合格？”
“那不可能！我们院里的医疗器械和药剂除了国外进口的剩下的都是国内最顶尖的。”
“那您还担心什么？”
“这……”卢新民心动了，如果自问一切条件都具备的话那么自己还怕什么呢？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处理得当的话就会使咱们医院的形象更加高大光辉，说不定还能成为同行业的标杆，也能为三位专家洗清嫌疑。”
卢新民深深地点了点头：“办法是不错，很有创意，不过一年之内死了五个人也是不争的事实，作为一个医疗工作者在尚未弄清事实真相前我不会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的。”
“我很尊重您作为一个医务人员的良心和操守，但医院的心脏支架手术应该一直在正常进行中，您就不怕别的患者出问题吗？”
“这……”卢新民也害怕了，如果再出问题这医院真的不用开了，他叹息一声问道：“我上哪里去找愿意配合医院的志愿者？”
“没上医疗保险的人多了，花不起钱的也多得是，只要您开口还怕找不到志愿者吗？”
卢新民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这个问题过于重大，我得跟医院高层商量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