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搭了三天,第三天一大早,所有的车都集中在街道上,所有的人也臂挽黑纱,准备去东郊火葬场。
上一次去那儿,还是凌之外婆过世的时候,三年了吧。很多人害怕看见亲人被推进炉门的那一刻,可凌之反而不怕,她会睁大双眼,一直看着炉门关闭。她害怕的,是存放骨灰的地方,她去过一次,那间屋子又大屋顶又高,只有几盏日光灯,那些高大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骨灰坛,落满了灰尘,人进去了不由自主就会压低声音说话,走路也变得静悄悄的,生怕惊着谁似的,凌之当时就对身边的小米说,自己死后千万不能把骨灰放在这个地方。
马悦琪靠在凌之身上,双眼红肿,脸色灰败,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生气。天色慢慢变亮,老七开着头车在前面领路,因为张放两口子无子嗣,所以由他们的侄子捧着遗像。
本来悦琪已经没有哭声了,可是当张放的遗体推出来的那一刻,她挣脱凌之哭叫着就往前扑,幸好老七反应快一把拉住她,要不然她真会一头撞在玻璃罩子上。
这是最折磨人的遗体告别仪式,女同学已经哭成了一片,凌之咬住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张放了,他躺在那儿,跟睡着了一样,脸上甚至还有点红扑扑的,凌之知道那是化了妆的关系,当她走过张放身边的时候,她极力忍住眼泪,因为眼泪太多,她就看不清他了,她弯下腰,脸几乎贴在玻璃上,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几天前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就阴阳两隔了。
火化炉前,悦琪哭得声嘶力竭,几乎昏厥,凌之和万佳使劲抱住她,她们的哭声,掩盖在了乐队的哀乐声中。
从火葬场出来,他们直接去了龙泉的公墓,安放好了张放的骨灰,已经是中午一点过了,大家来到附近的一个饭店准备吃饭。
正在这时,凌之接到曾海洋的电话,听到凌之的声音有点不对劲,曾海洋忙关心的询问。
“凌之,你怎么了?声音怎么不对啊。”
“我没事,刚刚去埋了我的一个好朋友。”
这还叫没事?曾海洋追问道:“现在你在哪儿?”
“龙泉长松寺,正准备吃饭呢,吃完就回成都。”
“你------没事吧?”
有一秒钟,凌之想哭,这个时候,问这话的,不该是他。
凌之吸吸鼻子:“我没事,谢谢你。”
曾海洋又安慰了凌之几句,没有多说什么。
可当凌之一脸疲惫的回到成都,走到家门口,就见曾海洋坐在他的车里,明显是在等她。
“凌之------”他下车来。
“三哥,你怎么来了?”
曾海洋上上下下打量着凌之:“失去朋友,这种事我也经历过,很痛,所以我得亲眼看看你没事才放心。”
凌之其实好想冲上去抱着他大哭一场,可她不能。
“我就来看看你,没事就好,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觉,完了给我电话。”曾海洋拍拍她的头,转身上车。
看着他的车绝尘而去,不知怎么回事,凌之的眼泪便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