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尹斯哲的病房号告诉你吗，按照咱们的关系，我应该是百般阻止你的才对。”
“很简单，因为尹斯哲已经死了。”严立夫看着从他走进这个房间就呈现一条直线的心电监护仪说道：“因为死人永远开不了口。”
“我就知道你是大智若愚，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们应该在这件事情上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或许是两个人此刻共同面对着一个死相惨烈的男人，冷笑跟严立夫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平静地对话了。
冷笑说：“你我警校的时候就是同学，彼此太了解对方，我太清楚你的实力本来远远不应该是现在的这个职位，而你也明白，我成为重案五组的队长凭的是什么。这些东西我当然不会跟别人说，但现在只有你我，知根知底，再装模作样就有些可笑了。其实我把你叫过来还有另一个意思。”
“什么？”
“劝你放手！”
“不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所以把我的兄弟们都派出去了，尹市长夫妇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到达，我可以试着说服你。你看看这具尸体，实际上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而我们把他搬运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的第一句说的是，为什么把死人搬过来？抬出去，不要浪费其他伤者的生存机会。我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可我还是把他搬过来了，为什么？因为这是尹市长的儿子，我的人找到了他，我就必须把他安排好，而那个医生，在被我透露了尹斯哲的身份之后二话不说马上安排我们进入到了重症监护室，为什么？因为他是尹市长的儿子，因为他的这个身份，即使他死了，他仍然可以躺在洁白的床上，占用着很多人排队都排不上的病房，然后，还要给这个死人煞有其事地连上心电监护仪，像模像样，把戏做足，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是尹市长的儿子！而这，就是这个社会最现实的一面。”
“所以说，这特么也是一个操蛋的社会！”
“可是，不管这个社会多么操蛋，你不还是要生活在这里？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看权，看钱，西方那一套在这里根本就是用来糊弄老百姓的幌子而已，咱们的这些东西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几千年了，说改就能改？改不了，既然改不了为什么不去适应呢？就不说你因为性格原因屡次错过升迁的机会了，单说刚刚，说你儿子转学的事情，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进入市三中？一路开始接受精英教育，然后长大，出人头地，多少家长的梦想啊？可是你呢，机会放在眼前，却亲自拒绝了，说的难听一点，你又有什么资格用这样的方式扼杀你儿子的本来可以更加光明的未来呢？”
见严立夫默不作声，冷笑以为自己说动了他，于是趁热打铁：“再说说现实的问题，尹市长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他不希望因为你大肆调查而引来人们对他的非议，不出意外，这次换届，他是要再进一步的，说白了，即便现在有些风言风语，其实都不可能耽误他接下来的高升，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怀恨在心？到时候你别说继续当这个队长了，就是能不能继续当这个警察都不一定了。其实现在需要你做的非常简单，条件也十分有利，正好借着……”
“借着人死了，死无对证查不下去了，匆匆结案？”严立夫终于说话了，不过冷笑看到严立夫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么半天算是白忙乎了，人家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有时候我真的是不明白你脑袋里面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你真的要这么一意孤行？你知道，继续下去，你是有可能跟尹市长结仇的！”
严立夫嘿嘿一乐：“是我搞不明白你脑子里想什么才对。你我的关系在毕业的那天就已经彻底掰了，那之后那次不是恨对方恨得咬牙切齿的？可是现在你居然跟我说这些？咱俩现在的关系你却跟我说这些不觉得奇怪吗？再说了，从利益角度来说，我站在你的对立面不正是你需要的吗，一旦我也站到潘局那一边，你不怕失宠？”
“我跟你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务实，我从来没有一刻认为我比你强过，我也太清楚如果你真的站到了我们这个阵营，我的地位必将不保，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有人希望我这么做，有人希望我可以说动你，让你加入，那么，我就必须要这么做，为什么？因为除了做这些，我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呢？我深知自己能力有限，想要进步就必须依靠一些人的力量，那么，那些人不论叫我做什么事情我一定会竭力去做，即便是看起来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因为没有了那些人，我连屁都不是！这就是我，务实，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前程，我可以连尊严都不要了！因为那个东西在我看来一文不值，只会成为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你说错了，你我之间最大的差别不是你务实，而是我从来不会将我的尊严拿出来做交易，你看我一穷二白，但是我有尊严，老子活得顶天立地，做狗？我不擅长。”
“你！”严立夫不只是不领情还出口讥讽，这让冷笑瞬间来到爆发的边缘，但他还是强忍住了，“算了，跟你多说无益，很可能你我之间最后和好的机会就这样被你糟蹋了，以后好自为之吧，至于他，你如果有兴趣就继续查下去，我不介意给你提供线索，你懂我的意思。”
“当然懂，既然不能和好成为战友，那就帮助我彻彻底底都走到尹副市长的对立面。呵呵，不过我不介意这样，我只需要知道一个事情，发现他的具体位置是什么地方。”
“就是着火的那栋老楼七楼的7004室。”
“这么清楚？”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到眼下的这个局面了，所以，提前准备了而已。”冷笑得意地笑着。
严立夫没说什么，转身走出了重症监护室，来到楼下，诗人他们在到处找他。
“怎么回事，怎么不在外面维持秩序？”严立夫问道。
“不用我们了，附近派出所派人过来了，对了队长，我有事要跟你说。”
“恩，你们都上车，我们现在去火灾现场，在车上你在跟我慢慢说。”
一行人坐在严立夫的大切诺基上，诗人坐在副驾驶上，三个新人则是在后排，季大川的身上仍旧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怎么样，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以后有可能还是需要接触邢凯，不能暴露了身份。”
“放心，他们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再加上我们配合默契，当然，还有队长的英明指挥……”喝了酒季大川话更多了。
“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告诉我你们今晚的收获。”
“我在邢凯的电脑上发现了大量的艳照，里面的女主人公正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于晓曦，显然，她是知道有人拍摄并且乐于配合对方，但可惜，所有的照片跟视频里都没有出现拍摄者的脸，不过其中有一段视频里那个拍摄的男人说话了，我们可以依照这一点做一个声音鉴别，在尹斯哲跟邢凯之间。”
“恩。”见惯了风雨的严立夫并没有因为艳照这个字眼而有所动容。
“对了，队长刚刚不是见重要的客人了吗，怎么赶到这里来了。”
“话不投机，呵呵，有些人希望我们不要继续查这个案子……潘明玉不行，他们就亲自出马。”
“那您……”
“决不妥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