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事情会导致家庭纷争的产生呢?利益这个因素也许只是其中之一。
尤家塆的祖坟地上,新增了一座坟茔,土壤都是翻新的,唯独少了一块刻上碑文的墓碑。哭得精疲力竭的李兰被战士们扶下去了,尤银芬也被尤保贵牵着走了。于今崭新的坟茔前只剩下尤银龙和尤银虎兄弟二人。
尤银虎跪在张少芬的坟前,似乎没有起来的意思。“虎子,天快黑了,赶紧回去吧?回去看看娘和爹怎么样了。”
“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再陪少芬一会儿,我这辈子欠她的。”尤银虎的眼角流出了泪水。
看到自己的弟弟如此无精打采,尤银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走过去准备牵起弟弟,并说:“你振作一点啊!那么多战士等着你领导呢?鬼子还在咱们中国的地盘上横行霸道呢?”
“让我再陪少芬一会儿,少芬希望今晚我成为她的新郎,我走了她会怕的。”尤银虎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虎子,你要是这么痴情的话,为什么当初没有和少芬圆房。你当兵后又缠着黄正馨算怎么回事?”尤银龙终于吐出了心中的不快,在他看来弟弟的做法让他十分郁闷。尤银龙又转而说到:“你不要跟我说,你和少芬没有感情,你不喜欢她,你如果不喜欢她,当初为什么娶她?”
尤银虎这才站起身来,尤银龙的一番话让他百口莫辩。但从内心实际的情感;出发,他对张少芬只有愧疚,没有爱;但对于黄正馨,他有一种无法名状的爱,他喜欢和黄正馨在一起,他甚至愿意和黄正馨长相厮守一辈子。“哥,不瞒你说,我爱上黄正馨啦!我这辈子只想娶黄正馨做我的媳妇。尽管她比我大,她是你的大学同学。”尤银虎第一次如此袒露心迹,说出心里话的他,感觉舒畅多了。
“虎子,你理智一点。黄正馨不仅仅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在大学期间就走得很近,我们都心照不宣地爱上对方了,只是后来正馨参加地下党,我们失去了联系,所以我没有向她表白。”尤银龙也勇敢地说出了压抑在心底许久的秘密。
尤银虎感到很吃惊,但同时他也感觉到这并不意外。早在平岗镇搬运药品的时候,偶然遇到哥哥,而哥哥却一眼认出了黄正馨,这就说明黄正馨跟自己哥哥的关系非同一般。尤银虎才明白,哥哥为什么主动成全肖司令和肖翠的婚礼了,原来哥哥别有用心。尤银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他心中也有一股无名之火。为什么自己真正动心的第一个女人,竟然跟自己的哥哥有一丝瓜葛。“哥,你不该跟我说这些的,我爱正馨的心,是不会变的,她也不会爱上你的。肖司令的婚宴上,你也看到了,正馨一直往我碗里夹菜,难道你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尤银虎转过脸看着尤银龙说。
“虎子,从小到大,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让着你,这一次哥哥就不让你了,你和正馨分手吧!你们不合适的。”尤银龙说。尤银龙这一次更加确定了黄正馨和尤银虎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要不然黄正馨就不会把那个定情怀表送给他了。
尤银虎摇摇头。
“你凭什么在中间横插一杠?你不过是个参谋长,论军阶论资辈论能力,你哪样比得上我,你不配和黄正馨呆在一起。”感情的失败已经让尤银龙丧失了理智,他怒吼着,使劲瞪着脚,还指着张少芬的坟茔说,“你对得起尸骨未寒的张少芬吗?”
“我的爱情是我自己的事儿,不要你管。从小到大,什么事你都教训我,我受够了。”尤银虎也发火了,他怒气冲冲地往回走,准备带领部队回湖口畈。他已经想好了,回到湖口畈就向黄正馨表白,说出他自己的心里话。
“报告司令,谭营长带领一营回来了。”通信参谋向他报告。
重新坐在湖口庙司令部的肖安,正在满面喜悦地看着地图。“呵呵,是吗?腿脚都挺麻利,马上叫黄主任来司令部,我找她有事。”
通信参谋很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却只带谭远山营长一个人进来了。“报告司令,谭营长来了,黄主任她,她不在。”说完后,通信参谋就退下了,他把政训处主任不在的原因留给谭营长去解释。
肖安马上站起身,他有点担忧了,害怕谭营长带来的是一个噩耗。“正馨,没事吧?”
“肖司令,你就放心吧!黄主任和小李去尤家塆了,他们将在那里与尤参谋长等人汇合,然后回湖口畈。”谭远山显得有些兴奋地说。
“你榆木脑袋啊?怎么就不知道和黄主任一起去尤家塆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肖安不无担心地说到。他能理解黄正馨为什么要去尤家塆,因为她想念尤银虎,更担心尤银虎。
“赶快给尤家塆的尤参谋长发电报,询问黄正馨是否已经顺利到达尤家塆,并催促部队,包括尤银龙余部等人,尽快返回湖口畈,否则造成的一切后果由自己承担。”肖安的话说得很硬,因为事情紧急,所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谭远山摸了一下后脑勺,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问到:“司令,是不是出什么事啦?要不我再带领一营到尤家塆去接应尤参谋长他们。”
“不要见风就是雨嘛!有事会告诉你的,你们也辛苦了,赶快回去让部队好好休整一下,另外湖口畈的驻防也要加强啊!”肖安说。
湖口畈的驻防,有了肖安率领部队的回撤,因此得到显著加强。平岗镇的驻防同理如此,当日军中佐野田火急火燎地赶回平岗镇时,才发现平岗镇只有小岛的一个小队畏畏缩缩地躲在工事里不敢出来外,没看到任何敌人。野田中佐判断,只有四五十人的日军小队,即使战斗力再怎么强悍,也无论如何打不过两个营八百人左右的中国军队。
平岗镇也没有易手,日军兵营也没有得到大规模破坏,这是何故呢?野田中佐气得把军刀对着工事上的沙包乱砍,这才明白是中国军队故意使出的计策,意在调虎离山。
“小岛,你给我出来!”日军野田中佐大叫着。这时候小岛才从指挥室里走出来,他的后背心凉凉的,是中国军队围攻时出的冷汗。“支那人呢?”野田瞪着眼睛问他。可这个小岛也不是那么愚笨,他马上肃立敬礼,说到:“野田君,你辛苦了,这次多亏你及时回援,要不然支那军人就把平岗镇给占领了。到时候你即使想看到我的尸首都很难了,并且想顺利回华和城也不那么容易了。”
野田气得把军刀架在小岛的脖子上说:“纳尼,支那人是什么时候撤走的?”小岛这次却显示出异常的冷静,他相信野田不敢砍下去,因为这是违反军纪的表现。“野田军,不应该叫‘撤走’,而应该叫逃走,支那人是在你们到达这里不久前逃走了,是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威武吓走了他们。”小岛再次说到。
野田无可奈何地把军刀重新插回刀鞘中,因为他不敢再和小岛争辩了,倘若让其他军官知道他是中了中国军人的计策,而放弃进攻白石岭,那么他也是有责任的。从另一方面来说,小岛所言如果属实,如果他再次带兵前往追赶,势必有可能中了中国军人的埋伏,那对他来说又是一场损失。所以他要求和华和城司令部通电话,但被告知,电话线被中国军队炸断,他只好向松下太郎拍发了电报,称中国军队已经被他的部队击退,平岗镇保住了。
收到司令部电报的三营营长张继才,准备把情况立即向尤银虎做汇报,而尤银虎此时正在同家人道别。
桌子上空荡荡的,厨房里冷清清的,没有人做饭,更没有人生活。点着一盏籽油灯的房间里还是显得很昏暗,李兰躺在床上,她的额头上绑着一条白布——这不是戴孝,而是因为李兰头疼,这样可以减轻一点痛苦。尤保贵坐在一把椅子上,就着籽油灯吧嗒吧嗒地抽烟。银芬靠在李兰的怀里睡着了,准确的说是饥饿让她没有气力在地上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