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乱之后,风隆镇街道大半被毁。房屋坍塌,半数化为灰烬,零星的火还在烧着,浓烟遍地。风隆镇的降魔官差,从四处赶来,利用灵符,很快便扑灭了火势。
青天三人离开街道中心,在偏远的地方,找到一家还能做生意的客店。
青天点了两块烧饼,就着茶水吃了。玄一和玄天则是共分一只大烧鸡,一盆菜汤。两个孩子似乎饭量大了许多,很快把两只烧鸡,啃食殆尽。
“嗯,这是我的,你不要跟我抢!”眼见盘子来如此里只剩下骨头,已经没了肉,玄一和玄天二人立刻为盘子里的鸡肉抢夺起来。
青天见状,筷子压在二人小手之上。
“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有何分别,为何要争抢?”
“嗯,多吃一口,自然舒服,更饱一些。少吃一口,不能饱。”玄一看着青天道人回道。
“那你为何不这样想,我少吃一口,弟弟就更饱一些,更开心一些。”青天道士。
“师傅!如果,我老是让着弟弟,那会把他惯坏的。我这是教育弟弟,要学会坚强,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自己的幸福。”玄一知道师傅又要教训她们,立刻转动脑筋,说道。
“那玄天呢?”青天道士。
玄天,看了看玄一,脸红着说道:“我就是想吃肉。”
青天道士,点点头,看向两人。
玄一一看,就知道,师傅要开始说教了,脑袋往桌子上一趴,一脸无奈的听着。
青天先是看着玄天,说道:“玄天,以后想吃肉,或者想要什么东西!不要和姐姐抢,跟师傅说。师傅会再给你买。知道了吗?”
玄天,点点头,满是惭愧。
然后,又看着玄一,“玄一,一个良好习惯,需要很久去养成。而坏的习性,却在不经意间,已经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你很聪明,能够明白很多道理。但是知道,并不等能掌控。你明白吗?”
“明白啦!师傅,你天天跟念经似的!我能不明白嘛!真想快点长大,就不用听你唠叨了。”玄一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似的回道。
“你明白什么了?”青天道士。
“师傅是告诉我们要归正自己行为,来达到约束自己内心的目的。不好的习惯和行为,即使内心没有恶的想法,时间久了,却也会让内心,产生贪婪和自私。对吧?”玄一。
“对。人之初,性本善。人性本善,但是,成长过程之中,欲望的索求,会日益增加。若不能时刻归正自己的行为,就算是圣人,也会逐渐堕落。”
“哦!原来,道士和和尚都要持戒律,是这个道理呀。戒律戒的不是规矩,而是内心的贪欲。我懂了。”玄一恍然大悟,说道。
“嗯。人心像是一汪清澈透明的湖水,纯净无染。然而,成长过程中,我们每一次抱怨、嗔怒和贪欲,便会向这纯净的湖水之中,投入了一滴混沌的墨水。日复一日,经年暌违,这湖水就浑浊不明了。”
“嘿嘿!师傅,一看你就傻!这湖水都是活水,都有泉眼的!你放再多墨水,它总会干净的。”玄一小脸一笑,故意刁难青天说道。
“那你说说,人心的泉眼在哪里呢?”青天闻言,反问说道。
“呃!~人心的泉眼!在湖底呗!”玄一被青天道士难住,不想认输,便打个岔,从桌子上跑掉了。
吃完饭,休息的差不多了。三人便离开风隆镇,向东而行,前往玉仙城。青天道士察觉东方有强烈妖气,便带着徒弟前去一查。
出了镇子,沿着宽阔平坦的大道,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已经来到了玉仙城。
玉仙城是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城镇,青砖砌成的城墙,高达二十丈,上面还刻满了降魔图纹。青天道士三人,从南路而来。
两个小娃,第一次见到如此雄伟的建筑,高兴的抱住城墙,大喊大叫。
“啊!好高的墙啊!这谁家这么大的院子呀。”玄一趴在墙上,大喊起来。
周围人见状,都是忍不住笑起来,心说,这肯定是乡下来的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一堵城墙,就兴奋成这个样子了。
青天道士,站在一旁,耐心等着。等两个小娃,把城墙都趴够了,朱漆的大门也摸遍了,两人玩的尽心了,才走进城里。
大街上店铺林立,还有摆满了各种小摊子,生活用品、降魔法器、衣服首饰、零食小吃,好像什么都有。玄一和玄天,瞪大眼睛,路过每一个摊子,都要跑过去,仔细的瞧上一边。
难得来到大城镇,青天也大方起来,给两个人一人买了一套新衣服、新鞋子。又给两个人,几十文散钱,买了许多小玩意和零食。
玄一身上挂着杂七杂八的玩具,嘴里啃着羊肉串,拉着青天道士的手,认真说道:“师傅,咱们就在这里不走了吧。这里好啊!什么都有!师傅,你在这里娶个老婆,咱们就能快快乐乐,在这里过一辈子了!”
青天道士,看着玄一,笑道:“这天底下眼花缭乱的东西,太多了。你才刚见识到一步,就不打算向前走了呀。那样,你不是亏大了。”
玄一一听,使劲点点头:“嗯!嗯!嗯!师傅说的对!我玄一,还要吃遍三界,看遍三界呢。”
玄天吃着羊肉串,像是看到一个傻子一般,摇了摇头,嘟嘴说道:“姐姐!师傅这么穷,别说吃遍三界了,吃遍这条街,估计就没钱了。”
三人走到,玉仙城最繁华的街道,前方忽然香氛袭来。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三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
但见,一栋三层高大的花楼,矗立街边。楼高三层,层层铺满鲜花,甚至廊柱墙壁都挂满了花篮。不仅色彩鲜艳,风格独特。而且,风一吹动,香气灌满了街道。
花楼门前,又有穿着靓丽彩群,身影单薄女子站在门口迎客。许多男子,进进出出,来往不断,似乎生意很好。
“师傅!花楼,是什么地方呀?好漂亮的地方呀。”玄一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地方,喜的露出银牙,问道。
青天道士闻言,愣了一下,回道:“长大了,再告诉你们。”
“长大了再告诉我们?师傅,你从来都是有问必答!今天,怎么含蓄起来了?”玄一见状,很是不解,问道。
“不是不答,是等几年再答。”青天道士。
玄一见状,眼珠子一转,趁着青天不注意,脚步一跃,窜出几丈,往花楼里跑去!
青天道士,微微一笑,单手一指,“定!”
玄一刚跑出去几步,便忽觉失去对自己的身体控制,站在地上,动弹不得。
青天道士走过去,看着玄一,说道:“你跑什么?师傅,不告诉你。你就以为这里有什么可稀奇的吗?”
玄一,看着青天,皱眉说道:“师傅!你不道德,你怎么能在自己亲徒弟身上做法呢。”
“不然,我能管得住你嘛。”青天。
这个时候,花楼门口,一名四十多岁,涂脂抹粉,打扮的妖艳俗气的妇人,走近几步,上下打量着青天道士。
妇人翻着白眼,鄙视耻笑道:“哎呦!哪里来的穷酸道士。站在我家门前碍眼。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看你穿着样,估计饭都吃不饱,不会也想进来玩玩吧?呵呵。”
青天道士,抓住玄一的肩膀,道歉说道:“抱歉!我们这便离开。”
“等等,给我站住!你们这些学道修佛的人,看似正经,内里不也是男人,都是好色之徒。刚才就闯进来个老道士,拦都拦不住,这又来个小的!今天,你站了我的地,污了我这花楼的名声,不给我跪下磕个头!你就甭想走。”妇人也是刁蛮,扯着嗓子,平白无故,刁难起青天道士。
众人围观过来,等着看热闹。心说,这真是人穷气短,一个道士竟然被开娼馆拦住欺负了。
“师傅,人家叫你磕头呢。你是高人,忍得住。给她磕几个呗。”玄一站着动弹不得,依旧嬉皮笑脸,调笑自己的师傅。
青天道士,看着妇人,淡淡说道:“天涯人,相逢便是缘分。一恩一怨,莫非前定。尊家说,不磕个头,就不给走。那小道士,就不走了,就在这站着。”
围观众人,一听,都是哈哈大笑起来。心说,这花楼的婆娘,算是遇到杠头了。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家不走了,你能怎么办!
妇人一听,也是气的脸煞白,连连挥手:“滚!滚!滚!别耽误我生意。”
玄一看着青天道士,点点头,“师傅!佩服,佩服,咱们不愧是师徒,原来这脸皮厚,也是可以教会的。”
青天放开玄一,淡淡说道:“还不是你害的。”
“嘿嘿!你自找的,不就是一个花楼还瞒着我。别看我年纪小,跟着你也走南闯北也好几年了,啥不知道呀。”玄一摇头晃脑,说道。
三人走了几步,路过花楼一旁的街巷。青天敏锐的听到,巷子里,传来一阵痛苦的求救之声。
三人走近巷子里,但见,巷子里堆满烂菜叶、剩饭菜垃圾的污秽之地,躺着一名赤裸身躯的老人。而老人的身旁,却散放着一件紫色的道袍。
老人躺在垃圾堆里,气息微弱的喊着救命,半天了,却无人搭理。
青天道士捡起地上的衣物,将老人身躯盖住,然后伸手,查看一下老人的身体。玄一和玄天,跟在后面,看着老人的样貌,着实吓了一大跳!
只见,这个老人白发稀疏,脱落大半!浑身枯瘦的只有一层皮了,脸上都没有一丝肉,好像一个骷髅架子。两只眼睛深深凹陷,牙齿也掉光了,皮肤蜡黄,好像一阵风也能将其吹死。
“哇!这是干尸吧。”玄一,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人,惊叹道。
“你们护住外围,不要让其他人靠近。他精元尽失,只剩下一点生息,现在,来人打个喷嚏,都有可能伤到他的性命!”青天,跪在地上,查看一番,回头吩咐说道。
“哦。”两个小徒听到吩咐,退后几步,警惕起来。
青天道士,见两个小徒弟离开,掏出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臂,将自己的精血喂入老人的口中。
因为,青天道士身上没有恢复生机的灵药,而老人身体太弱,也没办法从外部倒入灵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青天道士的精血去喂养。
鲜血涌入老者口中,点点纯元精气,汇入老者周身。老人吸收了精气,面色好转,渐渐恢复了生机。
过了许久,老人突然睁开眼睛,翻过身体,将跪在身边的青天道士推开。然后,撑着虚弱的身体,盘起双腿,双手结印,运转内功,吸纳空气当中的灵气。
老人吸纳了灵气,身体慢慢起了变化,变得肌肉充盈,皮肤紧致起来!
玄一和玄天扶起青天道士,见到老人,身体像是变魔术一样迅速恢复,也是惊奇。
随着老人面容渐渐恢复年轻,玄一看着他,总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刚刚见过的样子!忽然她长大嘴巴,指着老人,惊呼道:“道、道、道王?”
玄天听到玄一的话,也认出来人,惊得瞪大眼睛。
眼前这位老者,虽然不同于上午所见神采奕奕年轻的模样,但他的脸,确实像上午在风隆镇伏妖的那位,不可一世的厉害人物。
道王运转神功几遭,睁开眼睛,恼怒一句:“哼!想不到我八十年的纯阳真元竟然全部葬送在一个魅魔手里,可恨,可恨!”
青天道士一早知晓老人的身份,也不惊讶,施礼道:“吾一道王,青天道士,有礼了!”
“哼,没有你,我一样可以自行恢复!”道王起身,盯着三人看了一眼,毫眼神满是怨毒,毫无感恩之情。穿上道袍,便大步离开了。
“这道王,怎么这样啊。我们救了他的命,不但不感谢,怎么好像咱们跟他有仇似的。”玄天,挠了挠头,很是不理解看着师傅问道。
玄一双手抱胸,一副老成的模样,说道:“这还不简单。道王,多大的名头,多高傲的人物。被咱们看到他躺在垃圾堆里,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得多丢脸。如果不是他功力没有恢复,刚才,杀了我们都有可能。”
“早知道,不救他了。原来,高人心眼也这么小。”玄天,嘟嘴说道。
“高人,不过一个虚荣的名词罢了。真正的高人不一定会是万人爱戴的人物。人会崇拜强者,从众而为,是因为内心不够强大,没有对自我价值的正确认知。以后,你们会懂得。”青天道士,淡淡说道。
玄一,忽然,好奇道:“师傅,道王所说的魅魔是什么呀?咱们好像没见过。”
“魅魔!指的是变化多端,能利用人性对事物的贪欲,而进行蛊惑的妖物。人一出生,便带六欲,眼、耳、口、鼻、舌、身、意。所以,都会贪恋色、声、味、香、触、思六尘。魅魔便会以此六欲六尘,诱惑人心。”青天回道。
“哦!就是说,我爱吃好吃的,她就会用美食来诱惑我呗。”玄一,砸砸舌头,却是高兴起来,甚至有些期待的样子。
“不错。魅魔厉害之处,便在于此。厉害的降魔者,功法强大,可以击败厉害的妖物。往往却不能抵御魅魔的诱惑。因为,对上魅魔,其实就是与自己的贪欲做斗争。征服自己比击败妖魔,要难得多了。”青天。
“那师傅!你要是去找魅魔可得小心点。要不然,你也被吸干精气,变成老头。我们可没办法救你。”玄一,笑道。
“为师,自有办法,降她。”青天道士。
三人走了几步,距离花楼不远处的客栈,要了一间客房。
玄一和玄天,脱下鞋子就幸福的扑到床上,抱着棉被欢乐的打起滚来。
青天道士,做到桌子上,解开包袱,掏出一把干草,还有黄纸、赤笔。然后,便坐在桌子上,用墨绳仔细的将干草扎成一个草人。
一边做着,一边口里念着法言,便将朱砂点在草人身上。如此,反复做了百次,终于将一个稻草人扎好。
玄一跳下床,赤着脚,从后面抱住青天的胳膊,喜道:“师傅!你还有这手艺呢!这稻草人,扎的真好看。送给我玩呗。”
“这是师傅降妖要用的法器。待会儿,我会将我的六识大半,束缚在这个草人之上。然后,去抓那魅魔。你们二人,在这里守护稻草人,不要马虎。”青天道士。
“哦!这次降妖不带我们去啊!”玄一无聊的点点头,说道。
“这个魔厉害,你们待在这里,比较安全。”青天道士。
“那师傅,你万一死了。我们怎么办。”玄一,想了想,认真说道。
青天道士,也是认真想了想,“如果,天明我还没回来。你们拿包袱里的钱,去城南大街第二家,门口长着一颗大柳树的人家,去求他们收留。那一家人气和谐,四处祥云遮盖,日后必然发达。你们也不会受苦。”
“哦!那师傅,你安心去吧!这样你死了,我也不担心了。可以睡觉喽。”玄一一听,高兴起来,跑回床上继续打起滚来。
青天摇摇头,自语一声“你不担心自己。我倒是要担心那户人家了。”
夜神人静,月明云清。
城中百姓,家家熄灯,皆是入了香梦。
青天道士,穿着青袍,背着墨禅,独自一人前往花楼。还未近前,他便瞧见花楼内外,依然是灯火通明,不乏来往之人。
青天道士,难得面色讶异,有些发愣的样子,“失算。本以为,深夜无人,可以潜入捉妖。不曾想,这是青楼,晚上反而更加热闹。”
站在地上,想了片刻,青天道士,面色微微一笑,大步走了过去。
正巧合,白天骂他的那个婆娘,也站在门口,见到青天道士,一眼认出,立刻扯着嗓子,指着青天道士,喊道:“嘿,这不是白天,那个不知死活的混小子!白天被我骂了一通,还敢来!是不是白天不敢来,晚上,也想来快活一下。”
青天道士,微微一笑,面容诙谐,自觉风流,笑道:“尊家,说的对。小道士,却是色心未泯。想趁着夜色,来这里消遣一番。”
那婆娘一听,气的乐了,“哎呦呦!你这道士,还真是没脸没皮的。白日里,跟我假装正经!我这花楼,接得帝王,也接的和尚道士,就是不接没钱的穷鬼!怎么的,你还想化斋嫖宿呀?”
青天道士,闻言,掏出十两银子,扔到婆娘怀中,笑道:“这不是有钱。”
婆娘见到十两重的银锭,放在手中掂了掂,又用牙齿咬了咬,脸上一扫不悦,笑容满面,“哎呀!看不出,你穿的破烂,倒是藏了些私钱。那就请吧。我给你找个漂亮的姑娘,保证,让你快活似神仙,连道士也不想做了。”
青天跟着婆娘,进入二楼一间客房。刚刚坐下,一名穿着青衫,身躯半展,容貌还算不错的姑娘,婀娜走来。
青天打量一眼,姑娘虽然长得还行,但是面颊双侧,长满红疮,虽然用脂粉遮盖,依旧可见。心知,应该是女子身体虚耗,阴虚火热,身体阴寒湿气,长期染体所致。
女子进屋,关上房门,看到青天穿着,耻笑一声。便自行坐到床边,宽衣解带。
青天见状,面不改色,说道:“姑娘,不急!我有话问。”
“客官!咱们这里可不是闲话聊天的地方!要想聊天,你去茶楼酒肆,你来我花楼干嘛!这不耽误本姑娘做生意嘛。”女子不悦,皱着眉头,说道。
青天掏出五两银子,压在桌子上,说道:“就几句话,说完便走,不耽误你时间。”
姑娘坐到桌前,把钱拦在手中,面色喜悦,想不到这道士出手如此大方,笑道:“你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