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他对杜箬没有信任,也不要说他刻意逃避问题,一个过了不惑之年的男人,经历过太多残酷的竞争和苍凉的人事,突然要他不顾后果地去相信一个女人,多少有些难度。
更何况这个女人成了他的死穴,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已经成为事实。
只是杜箬心里较真,在她看来,感情必须是一件很虔诚的事,爱应该纯粹勇敢,要么爱,要么滚,没有第二种答案,所以她自然不愿意接受乔安明的“无解”。
正了正身坐起来,她推开面前的乔安明:“谢谢你的无解,也谢谢你从桐城飞过来,陪我哭了一场,不过你还是走吧,别太高估了自己,我对你的人和钱都没有兴趣,之前相处的两个月,就当我一时兴起,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我没有时间再陪你耗下去……”
如此决断的话语,她与他刻入心脾的关系,最终还是由她说了“再见”。
杜箬的声音讲得很无力,不看乔安明一眼就站起来往走廊的另一端走。
乔安明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去追,他已经设想好所有来见她的场面,或许她会犯倔脾气不肯要他的钱,没关系,他会用尽温柔和强硬的招数让她收下钱,或许她会因为他的资助而感动得痛哭流涕,反正无论是哪一种场面,他都无所谓,只要他能够站在她身边,度过这个难关就可以。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伏在自己胸口哭了一场,最后眼神清冷的说了一句再见。
乔安明,她连“空欢喜”都吝啬给你!
乔安明在医院的走廊站了很久,直到东方泛白,他才走出去。一场迟到了一个月的分手仪式,真可笑,他飞了千里来自讨没趣。
因为来的时候是打算陪她在宣城呆几天再回去的,所以乔安明没有订返程机票,临时打电话给行政,最后订到的航班已经是下午的时间,去机场之前还是去银行取了钱,返回医院,打入账户。
临行前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就算你只是一时兴起,我也不想贪你便宜…”
杜箬当时正从医院门口往病房走,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当然不明白什么意思,可是刚到血液科的楼层就有相熟的护士跑过来。
“杜小姐,有位先生替你缴了你弟弟的住院费…是你什么人啊,一次付这么多钱…”
杜箬接过护士手里的付款单,看到低端那一串数字,终于明白他刚才那条短信的意思。
“就算你只是一时兴起,我也不想贪你便宜…”乔安明,是我贪了你的便宜,五十万,两个月而已,原来这钱可以来得这么容易。
杜箬捏着那张付款单,笑到眼泪都落了下来。
“杜小姐……你怎么哭了啊,应该高兴啊,你弟弟的治疗费就没问题了…”
杜箬赶紧用手擦掉眼泪,笑着解释:“是,是应该高兴。”她卖了尊严,卖了感情,卖了对乔安明的所有希冀,换来这么一张纸,她岂能不高兴。
小凡当天就换了进口抗排异药,陆霜凤和杜良兴一直追问杜箬哪里来这么一大笔钱,她只说是几个朋友一起凑了一点,见她态度敷衍,神情疲倦,父母便也没有多问下去。
钱果然还是好东西,小凡换了进口药之后排异反应明显好转,杜箬在宣城呆了三天,小凡便出了无菌舱。
基地的人事一直问杜箬何时回去上班,徐栋也催着杜箬要身份证复印件,既然小凡的病情稳定,杜箬便也打算回桐城。
火车票已经买好,杜箬却在收拾东西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接到莫佑庭的电话。
“喂……在家吗?到巷口来接我,找不到你们家的门牌号…”
杜箬以为他在开玩笑:“别玩儿了,你出院了?我明天就回桐城了…”
“谁跟你玩儿,你们家巷口是不是有个小卖部,叫什么永邦超市?”
杜箬一口气直接没接上,扔了手机就往巷子口跑…
市区的拥挤民房,巷子七道八弯,杜箬一口气跑到永邦超市的巷口,莫佑庭就站在老旧的电线杆下,头顶吊着一只橘黄色的路灯,他就站在那片光晕里,一边肩头背着硕大的行李挎包,另一只手捏着一根未燃尽的烟,咖啡色的带帽毛衣,右腿微微蜷缩点地,见到杜箬从巷口跑出来,扔掉烟蒂,直接就骂咧咧的一句:“靠,你们这巷子是迷宫啊,我在这里足足绕了三圈还是绕回了这里,都怀疑郑小冉给我的门牌号是不是假的!”
典型的莫氏开场白,杜箬却站在原地,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莫佑庭见她站着不动,自己瘸着一条腿先走过去:“傻了?没见过帅哥腾空降临?”
杜箬仍然不说话,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应该笑,可是嘴角一扯,眼泪却先落地,该死,最近哭的次数是不是太多,都形成了惯性反应?
莫佑庭见她哭可不得了,赶紧埋下头去哄:“别介啊,见我来看你用不着直接感动到哭吧。”
艾玛我们的莫大少,您可真是哄人都不打草稿。
杜箬吸了吸鼻子,总算破涕为笑,推了他一把,嚷嚷着问:“你这突然跑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要给你一个惊喜?”莫佑庭嬉皮笑脸地凑近杜箬,又调皮的补了一句:“惊不惊?喜不喜?”
杜箬被他逼得头往后仰,故作嫌弃地挥挥手:“P个惊喜啊,有惊无喜!”
“不是吧,你都感动到哭了耶,那不算喜极而泣吗?”莫公子的心情看上去很好,饶有兴致地跟杜箬玩文字游戏。
杜箬摇摇头,想着他还真是个孩子,但他这样飞了千里过来看她,心里总归还是有点感动,于是笑着打量了一番他的腿,问:“你出院了?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