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对方还不死心呢。”
我一进自动门,温邶就幽幽这么说了一句。
我白了他一眼,无语道,“你又知道了?”
温邶却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道,“男人的心思,比起女人来,太好猜了。”
我正想再反驳他点什么,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掏出来一看,是江一程打开的。
倒抽一口凉气,我赶紧握住手机就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去。
江一程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我也说不准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但肯定是有消息了,而且我来出差,到现在还没告诉他呢。
小心翼翼地将电话接起,我沉住气,想听江一程怎么说。
接通的那一瞬间,嘈杂的声音就在听筒那端炸开。
我的心脏几乎同时漏跳了一拍,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我打算出声询问的时候,江一程有些焦灼的话语传了过来。
他第一句就是,“小忆清在林清那里。”
我心里咯噔一声,想说那是不是没事了,江一程那边突然爆出一阵刺耳的杂音。
我下意识将手机拿离自己的耳朵,直到重新听到江一程的声音才贴回脸鬓。
江一程说他会想办法让我不用担心,也不要随便行动。
说完江一程就挂断了电话,似乎很急的样子。
听着嘟嘟声,我有些傻眼。
现在的情况是小忆清已经被找到了,而且还在林清那里。
这其实已经可以说小忆清已经没事了,可为什么江一程还会这么焦急呢?
他说他会想办法,是说小家伙现在还不安全吗?
可是在林清手里,怎么会不安全呢?我有些茫然。
但是我马上就记起林清曾经对胡爷说过的话。
他说,他可以帮他。
这就是所谓的帮吗?
在林清眼里,小忆清就是江一程的孩子。
所以抓起来一点都不难是吗?
难怪我问他的时候,他能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原来是早就打算好的吗。
然后让我出差,将我支走,这样就能更好地对江一程下手是吗?
思及此,我赶紧给江一程回了一个电话,但是却无人接听。
继续打,又变回此前那种失联的状态。
心下的不安瞬间被无限放大,我抓着手机一溜烟蹿到温邶面前,冲头就是一句,“我们回去,马上!”
温邶自然是猜到有了新进展,他也没有拦我。
订了当天晚上回程的机票,温邶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但是一直没说话,和来时简直判若两人。
反倒是我不习惯起来,我用手蒙着脸,闷闷问他,“你说我不信任林清,你信他吗?”
也许是我的问题太过突兀,温邶愣了一下才回答,他说,“我不信。”
闻言,我不禁抬头看他,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见我情绪恢复了一点,温邶笑了笑对我说道,“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但是,你应该相信林清,他对我与他对你,是不一样的。”
我现在的心很乱,温邶越是这么说我越不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像他说的,我应该相信林清,那么,小忆清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明明在他那里,或者说他明明知道孩子在哪,为什么要骗我?
难道耍我玩就这么有意思吗?
我不明白。
温邶让我信他,我该如何信他呢?
我没有回答,我听到温邶轻轻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是为谁而叹,也许是他倾听的姿态刺激了我,我突然想说点什么。
“我一直在考虑林清的事情。”
我没抬头看温邶的表情,兀自说下去。
“我看不透他,也就没有勇气上前。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都已经是这种局面了,却还在纠结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
这时候,温邶出声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异常平静。
他问了一个问题,“他已经占据了你思维的一部分,即便如此,你也要选择将他硬生生剔出去呢?”
我缓缓点头,如果说之前我还意志非常不坚定的话,那么现在我不会犹豫。
林清能做出伤害小忆清的事情,那就说明我在他心目中根本不算什么,那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我的头脑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再被迷惑。
我的头二十年已经在名为林清的汪洋上迷失了方向,我不想我以后的人生重蹈覆辙,更不希望小忆清步上我的后尘。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林清离开我的人生。
打定主意,不管林清怎么表态,我都要和他当面会一会。
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小忆清带回去。
温邶没再说什么,我原本以为他会偷偷打电话通知林清,但是他并没有。
来机场接我们的是六子,他的表情看上去比之前轻松很多。
大概是知道小忆清下落吧。
但是他不知道,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如果是别人,也许报警,使个手段还行。
但是在林清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会失效。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林清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但是上天从来不会怜悯我。
东城很冷,我们出机场大门的时候,黑黢黢的天空洋洋洒洒地开始飘下雪来。
我停住脚步,仰头望天,眼中慢慢失去了焦距。
下意识接住一团雪绒,冰凉的感觉瞬间在指尖晕开。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裂开,我的脑海里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就像某种积累了十几年的东西慢慢崩塌的感觉。
六子回头看我,而后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温邶,本来似乎是想催促我,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
她们两个都没说话,直到我回神。
我问六子有没有纸巾,他说有,从兜里拿出递给我一包。
我慢腾腾地抽出一张,将自己的手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尽管雪水早就在体温的熏腾下蒸发了。
等了一会儿,六子才问我好了没有。
我平静地看着他,说走吧。
六子多看了我一眼,但是没有再问。
温邶也坐上了六子的车,大家心照不宣。
当车子慢慢驶离灯火辉煌的机场大门口时,我看着远处的火树银花,脑袋异常冷静。
在通往光明的道理上,肯定会先经过一段黑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