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他！
可没等我动手，李元怒吼一声，就冲了上去。
母亲割断了自己的大动脉，鲜血迸溅，她也随之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那个局中人失神之下，也松开了母亲，李元冲到他面前，眨眼间就夺过了匕首，捅进了他的喉咙。
他惊骇地瞪大了双眼，五官由于恐惧，呈现出夸张的扭曲，口中咕噜噜地冒起血泡，挺立了两秒钟就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我就这么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母亲的脸上，还有脖子处那道触目惊心，还不要命地往外流着血的刀口上。
李元伸手想要压住母亲血流不止的伤口，但大动脉都割断了，血还能止得住吗？很快就把他的半个身子都染红了。
母亲并没有露出什么痛苦的神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她用了很大的劲，微微地抬起了手，想叫我过去。
可笑的是，我此时正在纠结着，该不该过去。也许是我害怕母亲对我提出什么要求，也许是我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总之，我做了一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我没有过去。
母亲可能也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想法，她朝着我微笑了一下，表示原谅我拒绝了她的请求，接着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面上。
轰隆一下，天塌了，全世界仿佛在我眼前支离破碎，我的脑海里，只剩下母亲在最后一刻，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不舍和牵挂。
她死了。
我所记不多，只记得最开心的，是唱歌喝酒的那晚，我突然想通自己摆脱了局中人的身份，最后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然而今天则是我最痛心的一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这么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没有哭也没有笑，我面无表情。
我怕，因此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要自己往前走一步，流下一滴眼泪，或者是喉咙里发出一丁点声音，甚至是脸上任何一块肌肉，轻轻地抽动一下，那么我整个人就会在短短的一秒钟之内完全崩溃。
四打四，搏斗还在继续着，布列嘉措一摆手，四个喇嘛马上加入了进去，几声惨叫过后，尘埃落定。
李元放下母亲，低垂着头，看似懊悔地沉默了半响，然后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着石棺处走去。
与此同时走向石棺之处的还有玄明，布列嘉措反倒没去，只在原地站着。
瘦猴走到了我身边，眼角通红，也定定地看着石棺哪个方向。
下意识地我也看了过去。
此时我才察觉，就在我们方才的那场争斗中，血雾已经悄然散去，露出了那副大石棺。准确地说，现在称呼它作石棺不太准确，那些浓稠的血雾给灰白的石棺，镀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猩红色。
“瑰雪。”我叫了一声。
“嗯。”
“帮我照看好母亲，我，要去看看。”
“……好。”
瘦猴与我肩并肩地，也走向了石棺，不，应该称呼它为红棺更为贴切。
纵然再悲痛，既然都一场来到了，如论如何我都要上前看看，这副红棺，与那双眼睛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不看清楚我不甘心，毕竟以前的我谋划了那么久。
待走近了，我与李元和玄明，一同站在了红棺面前。
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棺身，很干燥，很粗糙，那些血雾似乎都被吸进了红棺里头，留下的只是一层刺眼的红。
那么大的棺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问题是现在要上去，似乎也是个问题，转而，我想到了老胡。但现在有那么多人在场，想要再踩着他的背跳上去，看怕是不可能了。
想及于此，我一边摸着棺身，一边绕着它转了起来。他们都在凝神静气地想着什么，不曾留意着我的举动。
就是这样我绕到了红棺的另一侧，我认为在地球上，哪里会有那么大的怪物，还懂得使用棺材？所以说要不是哪位巨匠做好的陵墓，要不就是里面装着其他的东西。
以上两条假设不管哪一条成立，应该都有阶梯之类的建造物登上去。再转一次之后，我来到了红棺的背后，眼前的情况，让我短短地失神了一下。
那几百具被血雾吞噬后自相残杀的尸体，不是不见了，而是都密密麻麻地叠堆在这一侧，逐层逐层地垒了起来，一直到红棺上方的棺面上。
尸体做的阶梯？好大的手笔！
由于伤心过度，我忘却了惊讶和震惊，顺着由尸体垒起来的阶梯，我走了上去。
不难想象出这么一幅画面，那些人在死亡之后，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控制了躯干，于是就铸造了这座死尸的阶梯。
踩上去虽然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却很结实，不会发生滑坡的现象。
上到了棺顶，我又是略微失神了一下，神秘人不知在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它半蹲在红棺的中心之处，看着棺面，似乎有什么吸引了它全部的注意力，我上来了它好像也没有察觉。
我没心情想它是在何时上来的，只是木然地走了过去，站在一旁看它正在干什么。
上面是几个凹槽，中间那个最大，呈八卦形，周围围着六个小圆凹槽。我还留意到了红棺的棺面是接拼起来的，正中心是一块直径两平方的大圆形，然后圆心外有两道裂缝纵横蔓延出去，呈现出一个十字状。
这些凹槽不是正合适前世今生轮盘和六颗幻境珠吗？难道一放上去，红棺就会裂开不成？不过六颗幻境珠一起拿出来，估计没谁能承受得了；再说一旦裂开，血雾又跑出来得怎么办？看来神秘人也在顾忌这个方面，才迟迟没有动作。
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情，呼吸也随之粗重起来，血液也再次涌上了大脑，好像早已沉寂的生命，又恢复了活力。
犹豫再三，我还是开口了：“我跟你商量个事，或许你可以帮得到我。”
神秘人没有抬头，也没有因我这句话而移动一点点在姿势，它只是冷冷地说道：“不行。”
我却没有死心，虽然说神秘人并没有义务去帮我的忙，但是有一句话不是说，只要拥有共同的利益，敌人也能成为朋友吗？
“我想，前世今生轮盘在玄明的手上。”我顿了一下，看见了它身披的黑袍，透出了淡淡的血色，应当在浓雾里穿梭过：“而幻境珠则全部都在你的手里，如果你同意，我会帮你把两样东西都放进凹槽里，里面无论有什么东西，都归你如何？”
黑袍人没有反应，我说完了也不再出声，不知为什么有种感觉，我想神秘人终究会答应的。
果然，僵持了半分钟之后，黑袍人阴笑着开口了：“嘿嘿嘿，你这个建议不错，咱们或许真的可以合作一下。”
“嗯，那行，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救活我的母亲，也就是说，让她成为像你，一样的活死人，如何？”我激动得连话也说得不利索了，一时生怕它反悔，一时又怕时间再长点母亲就救不活了，于是就先抛出了保证：“要不，这样，血誓什么的，咱们可以立个契约！”
转而我又想到，活死人与活人立下的契约有用吗？要不我先帮它把幻境珠和前世今生轮盘给放进去？只要能救活母亲，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你说错了，不是两样，而是三样。”神秘人嘿嘿笑了两声，站起身挪了一步，露出了它原先蹲着的位置。
我一看有点愕然，确实如神秘人所说，真还有一个凹槽，按照这个凹槽所推断来看，那件物品应该是多角形的块状体，看上去就像海胆那个样子。
“可以，我都可以帮你放进去！”我非常迫切，别说是三样，再多我也放了。
“问题是这件东西根本就不在我手上，你怎么放？”
它居然没有？没有要怎么救活母亲？我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对了，神秘人既然没有，为何又要向我提出来，还答应了我的要求？它的目的是不是要我帮它找出来？是的，一定是这样！
“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件物品，而你帮忙救活我的母亲……”话说到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天大地大，要我去哪里找？
“唔，成交。”
“什么？”我呼吸为之一窒，以为自己的的耳朵出了幻听。
神秘人冷哼了一声，从黑袍里掏出了一枚褐色的药丸，缓缓地说道：“这颗叫炼尸丸，只要给你母亲吃下去，三天内她就会成为活死人，拿去吧，希望你到时不要毁约，不然你应该清楚，我能把你母亲的魂魄囚禁在尸身上，就能让她魂飞魄散，永远不得超生。”
“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反悔的！”我伸出颤抖的双手，虔诚地接过药丸，又感激地看了一眼神秘人，有点不放心地说道：“真的不需要给你立下什么契约之类的？”
“哼，你认为，当你的母亲变成了活死人，我还怕你反悔吗？”
“是是是，你说得对！”我几乎要喜极而泣，母亲有救了，她有救了！
纵然她变成了活死人又怎样，我是一点都不嫌弃的，这不是自欺欺人，没看见我和太娟也做了好朋友是不是？只要母亲能重新活过来，那就比什么都要好。
再看神秘人，忽然间觉得它顺眼了许多。从头到尾，在南村它是为了前世今生轮盘与我为敌不假，但是之后也有意无意地出手帮了我好几回，坦白的说，当初把它认定为敌人，好像是有点过了。
它是为了解开那双眼睛的秘密，可是哪个局中人不是如此？难道说李元和玄明，甚至是包括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大家都为了同一个目的前行，唯一的差别是立场不同而已。
老实说，我很感激它，正想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即将要出口的话，却被人打断了，他们也走了上来。
“炼尸丸？小虎，我不同意你把张氏炼成活死人！”
是李元说的话，而且他还说得理直气壮，斩钉截铁。
我听罢一股无名火起，转过头，对他发出了一阵冷笑：“李元，你还有脸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