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水晶,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池申旭用着一口流利的韩语说着,话音落下,长臂一捞,将漠茶整个人纳入自己的怀中,埋首于她的脖颈间,圈紧怀中这幅消瘦的娇躯,力道大得好似要将她整个人揉进血液中与其合二为一那般用力。心口某一处角落空落落的,许是害怕她离开自己,心里觉得很不踏实。
漠茶听着池申旭用崔水晶这个名字那瞬,听着他那极尽委屈的语气,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看着眼前抱住自己的男人,心口萦绕着一股异样的感觉。
崔水晶这个名字是他在五年前救了自己,再自己苏醒后给她起的。
那时候的自己问他为什么给她起这个名字。
他说,他希望自己的心像水晶一样清澈,透明。
只因为她死里逃生了,就该活在当下,忘记过去。
现在的她之所以能够活着站在这里,是因为他当年的拯救。
现在的她之所以能够看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他当年将眼角膜献给自己的原因。
怎么说,她都无法做到离开他。
漠茶怔楞在原地,思考了许久,最终缓缓点头,反手缓缓抱住池申旭,掌心在他背脊上轻拍着,柔声安抚着。
“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送你回房吧,一直呆在这里会被人怀疑的。”
话音落下,漠茶牵着池申旭的手往门口走去,推开门后四下张望着,见没有人便牵着他的手往他的房间走去。
将池申旭送回他的房间后,漠茶直接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将房卡插进卡槽中,刚把门打开,一副温热的身躯立刻抱住自己。起初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感觉得到小濯身上的独有的草药味,方才反应过来,缓缓垂首,看着将脸贴在自己肚皮上的小濯,缓缓将他带进屋内,随即关上房门。缓缓蹲下身子,与他的眼睛深深对视,看着那双宛若黑曜石那般深邃的眼眸,心口还是难以抑制的泛起一阵疼痛,牵强的扬起一边唇角,轻轻揉弄着他的头顶。
这个孩子说到底,还是有裴尧一半的基因。
样貌上像他,很正常。
有时候看着这双眼睛还是会不自主的想起那个男人。
漠苍濯好似察觉到母亲的出神,迈着小小的步伐,来到她的怀中,两只小手像藤蔓般,缠绕在她的脖颈,埋首于她的脖颈,轻轻的蹭着。他的妈咪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力。
漠茶察觉到小濯的小举动,方才反应过来,看着他那依赖性的动作,心口柔软一片,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将他打横抱起床榻走去。抱起来那瞬间,微眯着眼眸,眸底尽是痛楚,心口狠狠抽痛着,不由得缓缓收紧怀中这幅骨瘦如柴的身躯。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抱他,却不想他竟然这么轻,几乎没有重量,完全不像一个五岁孩童应该有的重量,而且一时沉浸在回忆中的她竟然没有将他从车内抱出来,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败。
漠茶来到床沿后,缓缓将小濯放在床榻上,随后躺在他身边,轻柔的为他盖上被子后,藕臂轻柔的圈着他,将他纳入怀中,心口钝痛钝痛的。闻着那难闻的草药味,心,犹如刀绞,眼眶渐渐泛红,眸底蒙上一层水雾,垂下眼睑,敛去眸底的湿润,埋首于他的脖颈间。
池申旭告诉自己,现在的小濯每天必须浸泡一次由草药熬成的水。
虽然无法起到根治的效果,但是至少能够起到皮毛作用。
看着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她的心真的好痛。
一个月前,他就刚经历过一场心脏移植手术。
结果,手术很成功,那颗心脏到现在都没有产生排斥的现象。
“小濯,你一定要好好的陪着妈咪,知道吗,不能任性的离开妈咪知道吗。”
一只耳朵失聪的莫苍濯隐隐听到母亲那哽咽的声音,胸口闷痛闷痛的,垂下眼睑,两只小手暗暗攥紧成拳,申旭叔叔说过的话回荡在他的耳畔。
他知道自己活不过十八岁。
而他现在好像还有十三年的时间。
唔,十三年……
好像真的短了点。
他想每天陪伴在妈咪身边吗。
想要陪伴妈咪度过一个又一个生日。
想要看着妈咪一天天慢慢的老去。
……
想要的事情很多,真的说不完。
可是,这些都得建立在他能够活下去的前提之上。
而妈咪现在说这句话,叫他怎么回答。
良久,莫苍濯僵硬的点着头,痛苦的咬紧牙根,心脏一阵阵闷痛,跟之前每次心痛不同的是,这回他是以为懊恼自己无法一直陪伴母亲而感到心痛。
“妈咪,我答应你,会一直陪着你的。”
直到我撑不下去那天。
最后一句话,莫苍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害怕说出口会让妈咪伤心。
漠茶得到小濯的应允后,在眼眶滚动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角缓缓滑落而下,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那般不断滚落而下,心口满足一片,双手缓缓圈紧怀中这幅微凉的娇躯,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沉睡中的漠茶是被门铃声吵醒的,恍恍惚惚的从床榻上挣扎坐起身,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睡在,睡在她身边的小濯,见他没有因此被吵醒,依旧一动不动的窝在她的怀中沉沉睡着。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俯身,在他的额前落下一枚吻,随后悄无声息的起身,下床前不忘将被单盖在他身上,这样做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担心来人正是她一直在逃避的裴尧。
确定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后,漠茶悄无声息的来到梳妆镜前,将那张服务员的人皮面具戴上后来到了门口,微微踮起脚尖,透过猫眼,清楚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裴尧。微眯着眼眸,眸光一凛,脸色逐渐转冷,朱唇紧抿成一条线,眼角余光观察着床榻上那抹凸起,缓缓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待心跳平静后,缓缓打开房门,看着那张印象中那张熟悉的冷峻面孔,朱唇轻启。
“请问这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尧置若罔闻,深深凝视那张面孔,犀利眸光没有从那张脸上移开,深邃的眼眸一望无际,好像能够吸尽世间万物那般,眸光闪烁不定,低沉暗哑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送我花的人……”
漠茶闻言,心跳陡然漏了几拍,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惊慌,转瞬即逝,恢复如常,搭在门把上的手却在暗暗攥紧成拳,手心已经沁出冷汗。
裴尧观察着那张脸的变化,清楚捕捉到了那双眼眸一闪而过的惊慌,眸底寒光乍现,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顿了顿,薄唇轻启。
“是你,对吗。”
裴尧那刻意压低的嗓音透着一股危险的味道,低沉暗哑的嗓音就像琴弦般,轻轻撩拨着漠茶的心弦,令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在瞬间惊涛骇浪。
漠茶没有想到裴尧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这一切。
她已经将一切线索藏得够深了。
竟然还会被查出端倪,真的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现在怎么办,她另外一个身份已经暴露了。
想想办法,总之一定要摆脱自己的嫌疑。
裴尧微眯着眼眸,看着‘服务员’那不安躲闪的眼眸,唇角笑意越发深刻,笑意却未达眼底,眸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她现在表现出的惊慌不像是假的。
这就说明,调查结果是真的。
那束花就是她送的。
倏地,裴尧上前,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掌抓住她的手臂往门外拖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步伐略显急促。
漠茶猛地瞪大眼眸,看着不断托着自己行走的裴尧,心跳陡然漏了几拍,微眯着眼眸,看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厌恶。眸光落在他攥着自己的大掌,眸色蓦地一沉,另外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根银针夹在指缝间令其不被察觉,趁着他没有觉察的时候,猛地将银针刺入他的手背。
不过瞬间,殷红的血液便缓缓从裴尧的手背上流淌而出,许是银针刚好刺进青筋,令其血流不止,有的血液沿着他的伤口滴落在漠茶的手腕,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而裴尧却像是没有任何察觉那般,头也不回的走着,却在慢慢的施加攥紧漠茶手腕的力道,似在惩罚她的这一行为。
来到电梯门前,裴尧直接按下自己所住房间的楼层,几秒后,电梯门便缓缓打开了,蓦地将那个假服务员推进去,长腿一迈,垮了进去,长指按下某一个按钮后,转身深深凝视那张只见过一面的陌生面孔,脑海中没有任何的印象。良久,缓缓迈开步伐,靠近她,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眸紧锁那张脸,眸光没有从她脸上移开,步步紧逼。
漠茶看着逼近自己的裴尧,瞳孔骤然一阵紧缩,心跳陡然漏了几拍,看着那缓缓上升的电梯,再看看自己周围的处境,才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往电梯角落后退,单手在后面摸索着,没几秒便摸到了冰凉的电梯墙壁,而裴尧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
裴尧微眯着眼眸,眸底暗潮涌动,垂首看着她,单手撑在她的脑袋旁边,见她一脸惊慌的样子,抿唇不语。倏地俯身,俊脸压下,缓缓靠近她的耳畔,呼吸间故意将自己的气息喷洒在那张脸上,看着她那渐渐变得绯红的脸颊,不知为何,心口泛起一种想要捉弄她的好心情。
不过眨眼功夫,裴尧的薄唇便紧贴着假服务员的耳畔,下一秒,微眯着眼眸,鼻息间隐隐闻到了一股淡雅气息,那种味道是茶茶身上独有的气息,只有她一人有。骤然,眸色变得危险深沉,就好像一滩化不开的浓墨般深邃,眸光冷冽如冰,眼角余光看着那张相貌普通的面孔,薄唇轻启。
“你靠近我到底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