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茶凝着鞠晗那异样的动作,狠狠拧眉。
生怕勾起她那些过往的回忆,连忙将她的手攥在掌心。
“鞠晗,你到了一定要给我大哥电话知道吗。”
鞠晗仰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不断转动的瞳仁。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漠茶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盯着仔细观察了好半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只当自己是多想了。
无声的颔首,移开眸光,漆黑双眸紧锁那张脸。
“裴先生,谢谢你。”
裴尧怔楞了半秒,随后点了点头。
双颊有点绯红。
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谢谢两个字,感觉还不错。
抬腕,见时间差不多了,不合时宜的开口。
“起飞时间到了。”
鞠晗微微颔首,定定的看着漠茶的脸。
似要将那张脸刻进自己的脑海中。
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转了个身,往酒店外的马路走去。
漠茶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
心犹如刀绞,攥了攥拳头。
想起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心真的好痛。
不过换个角度来思考,她去了别的城市或许不会再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
这样一想,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忘记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触碰记忆。
愿再度相见,她还是没有回想起有关池申旭的事情。
倏地,熟悉的男性气息将自己团团笼罩。
不用转身她都知道站在她身后的人是裴尧。
自发的转身,圈住了他的腰身。
脸颊轻轻的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阖上眼睑。
“裴尧,你说,她会过得开心吗。”
裴尧动作轻柔的抱着她,精湛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深深汲取她身上的淡雅气息。
只觉得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她的气息侵占。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眸色蓦地一沉。
“我相信,她一定会的。”
垂下眸,凝着那张失魂落魄的小脸,低低一笑。
搂她的肩膀往酒店内走去,扬声。
“咱们走吧,来宾们还等着你这个新娘呢。”
漠茶垂首,凝着脚下的地面,魂不守舍的点头。
鞠晗的脸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散。
攥了攥掌心,眸色深沉。
“尧,我想送一程鞠晗,你能送我一趟吗?”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去送她最后一趟。
不想她连离去都是孤苦伶仃的。
现在的她只有自己,卢乔和裴尧三个朋友了。
要是身为朋友的她再不去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裴尧垂下眸,深深凝视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眸。
好半晌,一声轻叹止于唇边。
搂着她的身体转了过去,面朝马路。
“裴太太可真够仍性的。”
闻言,漠茶略显落寞的垂首,不声不语。
裴尧垂首看着那个小小的脑袋。
暗色眸底尽是不加掩饰的宠溺。
低沉笑声从紧抿的薄唇逸出。
五指穿插进她的指缝间,与其十指交缠,没有丝毫缝隙。
“即便裴太太再仍性,裴先生陡愿意宠着,把她宠上天。”
话音落下,没有丝毫犹豫的牵着她的手来到了黑色轿车前。
将她抱进车厢内,让她坐在车座上再系上她的安全带。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再绕道钻进驾驶室内。
沉闷声音响起,车门被重重阖上。
双手掌握着方向盘,发动引擎。
犀利眸光在四周观察着。
超过一辆辆轿车,眼角余光不时观察着后车厢。
见她一直张望着车窗外,攥了攥拳头。
片刻,轿车便在死人停机场前停了下来。
待轿车停稳后,漠茶毫不犹豫的走下车。
在裴尧的搀扶下来到唯一一架准备起飞的飞机面前。
仰起头,看到了鞠晗那抹熟悉的身影。
此刻的她正站在机舱门口,而梯子已经撤去,随时可以起飞……
瞳仁微微紧缩,心跳好像漏了几拍。
“鞠晗!”
鞠晗听到了漠茶那熟悉的声音。
背脊一僵,僵硬的转过身。
居高临下的看着漠茶那张熟悉的脸。
一时间,看到友人那双泛红的眼眶,脆弱的心弦竟被触动。
喉咙有点哽咽,敛去眸底泪光。
双手攥紧成拳头,圆润指甲嵌入掌心内。
“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她现在不是应该正在接受来自来宾的祝福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承认,她说谎了。
她没有打算回来这座令她感到陌生的城市。
她总感觉这座城市对她来说是那样的害怕。
就好像这座城市给她的感觉就跟地狱般的存在。
所以,她必须逃离这座地狱。
对她,只能说句抱歉了。
漠茶凝着一动不动的鞠晗。
似看透了她眸底的情绪。
好半晌,唇角微微扬起,迈开步伐靠近她,渴望能够近距离靠近她。
“你是不是打算这一去便不再回来了。”
鞠晗愣了下,眸底尽是诧异。
没有想到她竟然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人。
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漆黑眸底尽是沉定。
不再多说什么,一言不发的转了个身。
“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空姐上前将机舱的门阖上。
而漠茶的吼声也在即将阖上响起。
漠茶怔怔看着那闭紧的机舱门。
心口涨涨的,忽然有点窒息。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朦胧泪眼凝着飞机渐渐上升,往高空飞去。
而飞机的起落架也缓缓收起。
越来越远。
直至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云层间。
倏地,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在那一瞬间被尽数抽走。
身体蓦地向后倒去,疲惫的阖上眼睑。
下一刻,一双长臂圈住了自己的腰肢。
自己的背部贴着身后那健硕的胸膛。
鼻息间尽是熟悉的气息。
觉得身后的男人似避风港般的存在。
在她疲惫时,他还在自己的身后。
可以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安心的依靠。
缓缓睁开眸子,凝着飞机远去的方向。
眸光渐渐变得明亮。
眼角却倏地湿润。
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口,被她强行按压下去。
鞠晗,我真的会一直等你的。
无论时间有多长,我都会一直等你的。
愿带你学成归来,我看到的是一个能够展露笑颜的你。
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不会笑的你。
转眼间,又一个三月过去了。
T市,天刚蒙蒙亮。
马路上,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警鸣声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早晨中响起。
路上行驶的车辆听到警鸣声后立刻主动避让出应急车道,为车内人员争取时间。
片刻,救护车便在医院门前停了下来。
医护人员同裴尧将躺在担架上的漠茶径直推往产房。
裴尧凝着漠茶那张已经被汗湿的苍白小脸。
大掌紧攥着她的手。
指腹下的肌肤微凉。
耳边是她那痛苦的闷哼声。
这声音就好像在撕裂他的心脏。
感觉是那样的生不如死。
松开她的手,将手放在她的唇边,低哑。
“茶茶,咬我的手,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痛了。”
朦胧中,漠茶听到了裴尧的嗓音。
缓缓睁开眸子,望进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眸。
垂下眸,看着他的手背。
倔强的咬紧下唇,即便浓郁血腥味溢满整个口腔都没有松口。
只觉得腹部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倏地,一阵宫缩传来……
瞪大眼眸,再也抑制不住隐忍的叫声。
刚张开口,便有东西抵在自己的唇边。
怔怔看着他抵在唇边的手。
愣了下后不再拒绝,张开口用力一咬。
裴尧暗暗咬紧牙根。
微眯着眼眸,看着她那隐忍痛苦的模样。
顿感,此刻的痛,跟她现在所正在承受的痛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任由她咬着自己的手,即便很痛,他都没有打算松开。
距离产房短短得距离,对漠茶来说却是那样的长。
即将被送进产房之前,她朦胧中看到了裴尧失控捶墙的一幕。
眼眶有点湿润,很想喊他住手。
可是她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最后一丝意识在一阵宫缩中被抽走。
疲惫的阖上眼睑,头一偏。
一滴泪水沿着眼角滑落而下。
沉闷声音响起,产房的房门缓缓阖上。
裴尧眼梢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扇。
好半晌,转了个身,来到了门前长椅坐了下来。
垂下眸,看着自己腹部沾染到的血液。
那是她流出来的血。
量不多,可却是触目惊心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下楼拿个东西而已。
拿完回到卧室,竟看到她跌倒在地上。
而地面竟然是刚洗过的,甚至还有水没有擦干净。
而新来的女佣正拿着拖把站在一旁。
还像个傻子一样怔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而鲜血正从她的体内流淌而出。
惊得他立刻把她抱起来直接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随后送到了这里。
孩子已经足月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不过他担心的还是茶茶得安全。
他又一次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让茶茶受伤了。
他真的是罪该万死啊。
要是茶茶出事,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就是一个经常出尔反尔的男人。
手背隐隐作痛。
可是这点痛却比不上心脏撕心裂肺般的痛。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僵硬的抬起头,凝着站在他面前的母亲。
裴老夫人垂首,凝着儿子那泛红的眼眶,再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心里何尝不难过。
出了这种事情,有哪个父亲不会因为担忧母子的安危而情绪奔溃。
暗暗叹了一口气,安慰般轻拍他的脑袋。
“放心吧,茶茶一定会没事的。”
闻言,裴尧点了点头,眸光却一直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迟迟没有移开。
双手攥紧成拳,抵在自己的唇边轻咬着。
轻轻地阖上眼睑,留下悔恨的泪水。
有淡淡的血腥味渗进口腔内。
那是他刚刚疯狂的结果。
喉结上下滚动了下,血腥味,尽数吞下。
僵硬的抬起头,凝着挂在墙上的时钟。
进去十分钟了。
可是他却觉得进去好像有一段时间了。
时间真的太漫长,每过一分钟,都像是折磨。
他听到了时间走动的声音。
却独独听不见门开的声音。
他看到了进进出出的护士。
却独独看不到漠茶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倏地,听到了门再度开启的声音。
而产房的红灯终于灭了!
裴尧见医生推着漠茶走出产房,顾不得别的,上前来到病床前。
垂下眸,凝着漠茶那张近乎透明的小脸。
此刻的她,正阖着双眸似陷入了沉睡。
而躺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皱巴巴的婴儿。
肥嘟嘟的小脸,粉嫩的肌肤吹弹可破,没有睁开那双眼眸。
不像其他初生婴儿那般调皮捣蛋,乖巧的躺在茶茶的身边。
“恭喜裴先生,夫人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孩子是女的,四公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