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家人的百般哄骗下,凌老爷子终于住进了医院,他自始至终都不明白,子栖明明说是做个简单的检查,怎么就不明不白住进来!
可是他也不糊涂,越来越痛苦的头痛折磨着他,就算不说,他也知道这次的病情和上次不同!
病房外面,凌子栖焦急的等待雷震城出现,现在他和James是她爸爸的救命良药。
她本身自己又怀孕,情绪不能有过多的波动,上次出了事,给她一个教训,子栖记忆犹深,变乖了不少!
其实,James一早就被雷震城请来,他和周医生在医生办公室看凌老爷子的检查报告,就连James都没什么好办法,和普通治疗恶性肿瘤的方法相同!
凌老爷子上次开颅手术后恢复的不错,只是这次复发,他年纪已大,肿瘤的波及范围很广泛,已经有转移的倾向,恐怕不乐观!
子栖被雷震城拉着坐到医生办公室,她看到James就紧张得手心发汗,额头上也跟着渗出大滴的汗珠,雷震城不得不寸步不离,生怕她再出什么状况!
“凌小姐,我必须以我从医多年的经验告诉你,你的父亲就算开刀,病愈的可能也几乎为零!”James一贯有着美式的工作节奏,开门见山直接告诉她和周医生商量的结果。
听了专家的话,子栖突然感到周身的汗不住往外冒,她一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昨天她刚刚才知道父亲脑部复发恶性肿瘤的事,今天就被告知没救了!
一个孕妇,怎么能承受得了这种无形的打击!
医生严肃而认真的话语,在她听来却刺耳的难听!
窗前的微风吹拂,办公室外的大树被风吹得东抖西抖,一阵清凉的气息进入室内,可她的心却异常浮躁和烦闷,像有个大石头顶在胸前,久久挪不开!
她握紧了拳头,似在隐忍着什么,浑身僵硬的纹丝不动,她的冷静和自持,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原本生活可以变的宁静和温柔,她有了孩子,父亲见到孩子出生一定会很高兴,她也可以好好规划下自己的人生,这一切,都来的太过平凡!
上帝偏偏要给她添点儿波澜,一添就是一个堵心的!
旁边的雷震城见状,忙揪紧了她的衣衫,安慰道,“子栖,你有孕在身,一定要撑住!”
即便这样说,他也知道,凌子栖这样性情中人,知道自己父亲的病情后,也无法冷静!
雷震城果然是了解她的,父亲和她多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如今突然放大在眼前,他是她最亲的人,也是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连他都离自己而去,她明媚的世界就只剩下黑暗!
她抬眸,诚挚的望着James,他有一颗外国人特有的湛蓝湛蓝的眼睛,年纪四十过半,却十分矍铄精神,根本看不出是这个年纪的人!
“麻烦告诉我,如果开刀,他还能……活多久?”她询问的声音发颤,手也跟着抖起来。
她甚至害怕医生开口,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凌小姐,开刀后要看他脑部肿瘤的情况,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有一些病例,根本没有从手术台上走下来!”
“如果不开刀呢?”她望着James湛蓝的眸子,仿佛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思绪却凝在这一刻。
“你看他头痛的厉害,如果不开刀,肿瘤压迫神经,还会引起其他一些并发症,恐怕他会……熬不住!”医生实话实说,毫不避讳!
最后,她听的出来,医生的建议是开刀,但家属同意书还是由她来签,所以开不开刀,她来决定!
她没想到父亲再次发病,情况这么严重,一发现就无计可施!
这都怪她,平时对爸爸的身体关心不周,如果她能早些发现他身体的异常,或许能早点儿发现他的肿瘤复发!
她目不转睛的望向窗外,若有所思,她认真而专注的样子被雷震城看在眼里,怀孕后的子栖看上去更美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母性的温柔体现在她柔美的脸上。
如今就算悲哀,都能令他的心跳狂乱!
不过他也害怕她沉默,不说话的样子,她仿佛藏起身体里所有的能量,等待积蓄爆发的那一刻!
最终,她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她根本就不用和小妈子怜商量,因为他们根本就没真正关心过爸爸的情况!
不然两个大活人成天和她父亲在一起,怎么现在才发现老爷子身体的异常!
“我决定……还是开刀吧!”她抿着薄唇,从齿缝间生硬的挤出几个字。
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做了这个决定,这个关乎亲生父亲生死的决定!
她不忍看父亲被病魔折磨,就像James说的,如果不开刀,却天天见他头痛欲裂的样子,还不如拿刀直接杀了她!
她真害怕,父亲没有熬不住,她先崩溃!
“凌小姐,开刀的风险,我刚刚也和你讲清楚了!一切情况都要等手术开颅才能清楚,所以风险是相当大!”
就连James都说风险大,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医生,您是雷少请来的专家,我信任您!如果真的情况不如意……我,我也能接受!”她痛苦的答James的话。
现在的选择,真是两难,不过不赌一次,她不甘心,即便是输了,她也甘愿承受失败的代价!
只能怪老天爷不给她这个机会,让她送老人最后一程!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虚软和无力,整个人突然倒在雷震城身上!
他一惊,拍着她的后背,担心的问,“需不需要找医生?”
她回答的很干脆,“不用!”
他知道,她一直在忍耐,承受着什么,现在好不容易隐藏不住的东西,就快要坍塌!
子栖眸中的光芒暗淡,她知道此次父亲在劫难逃,就连国外的专家都难以想出好办法,她还能怎样!
“怎么会这样?雷震城!”她低声哭哭啼啼的靠在他身上。
小声呻吟和低声哭啼的声音交杂在一起,雷震城也跟着揪心,他比她还难受,抓心挠肝的想让她高兴!
他尽全力请最好的医生来为她父亲救治,却等来这样的结果!
紧紧搂着她的身体,她微微变得丰腴的身体在他怀中颤抖着,他竟有种忍不住的冲动,想给她全世界最温暖的怀抱!
可是他知道,现在再温暖的怀抱,都暖不了凌子栖冰凉的心,她父亲的生死存亡才是她最关心的!
蓦然间,一种怜惜,同情和复杂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他仰起头,将下巴抵在她柔软坚强的发丝间,不断摩挲爱抚,“一切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她抬头,柔柔的唇仿若丝绸轻擦过他的脸庞,闪着清泪的眸子空洞的望过去,“会过去吗?会吗?”
他想俯下头亲吻她满脸的泪痕,为她抚平伤痕,可他发觉,在死亡面前,他什么都为她做不了!
除了等待宣判,他什么都帮不了她!
人生来脆弱,人生也很短暂,茫茫人海中,他能再找到她,是件不易的事,如果这次凌老爷子能平安的从鬼门关走出来,他一定要第一时间上门去请求子栖父亲的原谅!
她不是恨他对凌家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吗,他想请求老爷子原谅,把子栖嫁给他!
他不能再等待,现在这样柔弱得令他想保护的她,像只受伤的小犬,蜷缩在他怀中躲避风雨!
可是外面的风雨真的太大,他给不了她太有力的保护!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一切暴风雨的来临,和她一起面对!
“子栖,你要振作,去劝劝伯父做手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
他拍着她的脊背,不忍放开她的身子。
子栖这才发觉,自己刚刚太难过,一直待在雷震城的怀抱里,现在抽身出来,竟窘迫的红了脸。
“对不起,刚刚……”她指着他的怀抱,有些羞赧的抱歉!
女人脸上绯红一片,他的心潮再起波澜,她的沉稳和知性令他着迷,就连现在彷徨不知所措的样子,都令他心动!
“我愿意,没什么好道歉!”他道。
“谢谢你,雷震城,无论结果怎样,James是你请来的!”她记忆中好像没和他这么客气说过话!
她越客气,越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雷震城就越感觉他们在一起的阻挠和困扰越来越大!
他还是喜欢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凌子栖,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高兴的那个凌子栖,因为他还了自由给她,就跑得不见踪影!
他望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真不知这个孩子是福还是祸!
本来以为能用这个孩子栓牢凌子栖,却不料被她当成要挟的对象,彻底和他划清了界限!
现在,就连一句“谢谢”,都说的那么理所应当!
“那天在生日会上,我是认真的!子栖,所以不用客气!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他灼灼的望着她,突然发觉这个女人把心都藏起来,不愿叫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