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你怎么了?快过来啊。”
小磊黑黝黝的眸子空洞无神,吴泰安感到一阵不安,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再度伸出手要去抱他。
阮宝闪身挡在吴泰安面前,指尖用力一捻,手中的纸符立即燃烧起来。
那恶鬼被突如其来的火光惊了一下,箍着小磊的脖子疾退两步,龇起獠牙发出警告的尖叫。
阮宝用烧尽的符灰在房间门口画出一道线,低声说:“吴先生,小磊现在正被它挟持,请你配合我,不要妄动,不要跨过这道线,我保证会将小磊救出来。”
吴泰安完全被吓住了,他虽然看不到那只恶鬼,却能看到小磊像被什么东西拖着,没入黑暗。
“嘿嘿嘿,我保证会将小磊救出来。”恶鬼恢复了先前拽上天的神态,学着阮宝的语气,恶劣地笑起来,“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就敢下山来送死?还是说,如今的道士就只有你这水平了?”
阮宝弯起唇角,报以一笑,“死了的是你,不是我。而且,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被一朵小火花吓得都叫起来了?”
她说着,故意又搓了搓手指,擦出几点细小的火星。
恶鬼这次没被她吓住,尖利的指甲拂过小磊幼嫩的脸蛋,斜睨着她道:“哼,本事没多大,口气倒不小。你难不成真以为,用几粒灰就能困住我?”
“要不要试试?”阮宝勾勾手指,“我要是你,就不会抓那孩子,没有灵力可吸食,又承受不住你附身,说到底你就是怕我,你个大怂包。”
“你当我是傻子么?”恶鬼嗤笑,“幼稚的激将法。”
阮宝认真道:“没错,你就是个傻子,瞎眼的傻子。”
她说着,摸出衣服里的玉佩,用力扯下来。
护体的灵力顿时消散,粘稠的阴气如沉水将她淹没。
阮宝压下喉间翻涌的恶心感,弯下腰,将玉佩轻轻放在脚边柔软的地毯上。
随着她的动作,恶鬼“咦”了一声,忽然躁动起来:
“你!你竟是纯阴之体!”
“答对了,不愧是几百年的老鬼,挺有眼光。”阮宝淡淡地说,复又拾起玉佩,珍而重之地擦了擦,戴回颈上。
是的,她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极阴之人,妖魔鬼怪最喜欢的食物,最钟爱的容器。
本来,这世上不乏极阴之人,但唯独她,生俱磅礴的灵力,又被称为“纯阴之体”,即便在古时候,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因为这样的体质,她在出生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被送给卓善仁当了徒弟。
那一周的时间里,她出生的医院发生了恐怖的恶灵暴动,磁场异变,小儿夜啼不止,许多人声称见到了重重鬼影。
阮宝被卓善仁接走时,名字都还没有取,所有人都“宝宝,宝宝”的,亲昵地喊她。
所以,卓善仁给她取名为“宝”。
“放了小磊,我过去。”阮宝镇定地回望那恶鬼贪婪的视线,站定在灰线的边缘。
话音未落,恶鬼已经带着小磊迎上来,一脸的迫不及待,却仍不忘讲条件:
“把你身上所有的道符,还有那块玉佩,都扔了。”
阮宝干脆地将符咒全掏出来,当着恶鬼的面一把火烧掉,笑着说:“这总行了吧?至于我的玉佩,我个人建议你,还是让我戴着比较好,不信你看看窗外。”
恶鬼神情一滞,依言拨开窗帘。阮宝解下玉佩不过十数秒,竟然就已经吸引了三只游魂,在别墅周围焦虑地游荡。
恶鬼摔掉窗帘,回到门口,恨声道:“行了,就这样吧,你过来,我把孩子推出去。”
阮宝点点头,抬起右脚,“吴先生,你接住小磊。”
恶鬼伸出猩红的舌头,兴奋地舔舔下唇。
拥有如此精纯灵力的纯阴之体!只要将这丫头的魂魄吃掉,这具身体就是它的了!从此以后,它的修炼速度将提升百倍不止,成为鬼王指日可待!
阮宝一脚跨进房间,小磊被恶鬼毫不留恋地推出去,跌在吴泰安膝上,昏迷过去。
恶鬼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从脚踝开始,一圈一圈,将阮宝紧紧缠绕住。
阮宝被勒得极紧,一动不能动,肺里的空气被一寸寸挤压出胸腔,溃散的灵力在经脉中四处涌蹿。
恶鬼满脸的迷醉之色,鼻尖贴着她的身体,深深地嗅着,仿佛品尝着顶尖美味。
阮宝的视线渐渐模糊。
失去意识的刹那,恶鬼凭空消失,成功融进了体内。
就在此时,阮宝身上金光一闪,又缓缓睁开了眼睛。
“哈哈哈,我成功了!”恶鬼张开双臂,仰天大笑。
“是嘛,恭喜呀,这身体用着感觉不错吧?”
愉悦的笑声,却是从门外响起的。阮宝倏地从门框边探出一颗脑袋,笑眯眯地看着“阮宝”。
“你……”恶鬼愕然地看看她,又低头看看自己,显得十分困惑。
很快,它似乎察觉到什么,失声惊叫:“符灵!”
阮宝这回真是有些诧异了,“哇,你懂的够多啊,见过不少驱魔道士吧?亏你还能活到今天,命真硬。”
恶鬼情不自禁地后退,背贴在墙上,咬牙切齿,“什么时候?”
“就在你转身掀窗帘的时候啊。”阮宝摊手。
“不可能!我明明看着你把符咒全都烧了!”恶鬼叫道。
阮宝鄙视地瞥它一眼,用自己的“身体”发出这种难听的声音,令她感觉十分微妙,“你傻啊,谁说符咒非要画在纸上了?”
恶鬼愣住了。
阮宝亮出右手食指,上面一道创口还在往外渗血。
恶鬼顺着那根手指看向褐色的地毯,那里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我的血,效果比朱砂好。”阮宝得意地扬起下巴。
“不!”恶鬼癫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抓起自己的脸,“放我出去,你这个贱人!”
“嘴巴放干净点,你的小命现在可在我的手上,”阮宝瞪它,“我这符灵做得多好,跟人没什么两样吧,你凭什么不满意?”
恶鬼这会儿哪管她说什么,它只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怨力被这具身体完全封住,它要这样的身体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