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的夜静得出奇,除了不知名的昆虫轻叫声。林迁还从没有野外露营的经历,但是他睡得很香。
梦里,他还在大学宿舍,几个舍友在插科打诨。
“林迁,走!去网吧!”他们突然打算去上网。
“我身份证年龄不够啊,还差几个月。”林迁上学比较早,而且直接跳过了幼儿园,所以17岁就上了大学。
“隔壁宿舍借一个呗!网管又不看。”
“好吧,唔?”
梦境突然被打断,是诺伊尔在推搡自己。
“嘘!”诺伊尔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这可能是两个世界唯一发音和意思一样的词了吧,所以林迁第一时间就懂了。
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林迁耳边也传来了打斗声和风声。黑袍人早就已经不在这里,火焰也熄灭了,就连灰烬的痕迹也不见了。
诺伊尔带着林迁轻手轻脚地来到丛林边上,这是他们放置马车的位置。那头野兽已经不在了,但是马车还在,旁边站满了同样是黑袍黑面罩的人,他们围成一个圈,里面好像是——利普苏斯,但是手中多了一把杖子。
想是黑袍人遇到仇家了,林迁注意到旁边已经有几个人躺下了,一动不动,难道是死了?
围攻的人群中站出一人来,嘴里念念有词,回应他的是利普苏斯举起法杖的迎击。四周忽然刮起风来,越来越大,将眼前的一切都吹得有些模糊。
围攻的人群有些骚乱,领头的围攻者努力念完咒语就坚持不住了,被两人驾着往马车的方向退,他的面罩已经被吹走,露出了苍白的脸。利普苏斯法杖轻舞,风越来越大,人群中传来几声血肉被割伤的声音和惨叫声。
突然,马车爆炸起一团火光,利普苏斯见状立即把法杖立在地上,形成一个透明的屏障,将烈火和碎木屑牢牢阻止在屏障之外。
过了好半天,火势渐渐平息,围攻的人群已经不见了。利普苏斯挥手灭掉余焰,拖着疲惫的身躯缓步朝丛林中走来。
诺伊尔和林迁迎面走过去,看到了利普苏斯吓人的面孔。原来他的面罩也没了,苍老的面容上有着数道疤痕,一堆相互挤压的皱纹里包裹着两颗湛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仿佛夜明珠般闪亮。
“走!”黑袍人对着他们简短地说。来到丛林之外,利普苏斯轻舞法杖,他的背挺得很直,有着说不出的自信与放松。
白光闪过,又一个巨型野兽出现,浑身都是厚厚的毛皮,眼睛也被毛发遮住只剩几丝缝隙。
利普苏斯驱使着野兽跪下身子,爬上去,像骑马一样跨上去。诺伊尔也异常兴奋,爬上去同样跨坐在野兽的背上。
野兽的背很宽阔,厚厚的毛皮又很软,林迁也试着往上爬,但是脚踩在野兽身上太滑,几次都没有成功。
野兽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用粗壮的尾巴直接把林迁抬起来,往天上一翘,林迁便抱着尾巴往背上滑去。落到野兽背上,林迁爬起来迎着诺伊尔微笑的眼神,微微有点尴尬,也跨坐在野兽背部。
看似笨重的身体,但是野兽的速度竟然飞快无比,脚踏在地上“咚咚”作响,身上的长毛随着风高高扬起。
林迁好半天才睁开眼睛,但很快被诺伊尔散乱的长发遮住了视线。林迁看到了诺伊尔白色法袍上的帽子,帮他戴上,同时遮住了一头飞扬的头发。
诺伊尔很奇怪地回过头,前额的头发顺势打在林迁脸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诺伊尔哈哈直笑,林迁也回以微笑。
这条路仿佛是没有尽头的,穿过丛林,越过农田,绕过高山,又遇到一望无际的草原。诺伊尔已经趴在黑袍人背上睡着了,林迁直接高枕着野兽的尾巴仰躺着。两个少年从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的疲惫,也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利普苏斯重新换了一个面罩,把自己的老脸遮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发光的眼神,盯着面前可能出现的任何事物。
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直射到眼睛里,产生一种晕眩感,接着是突然而来的失重感,林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的黑暗持续了一段时间,林迁慢慢爬起来,发现利普苏斯正大步往前面的一个庄院走去,诺伊尔也如同林迁一样刚从跌倒中爬起来。
迈入吱呀作响的木门,林迁终于发现了铁的痕迹,那是一堆兵器:短的剑、长的矛、方的盾,还有不知名的铁器。院子里有几个少年,比林迁他们俩稍大,先是恭敬地朝利普苏斯作礼,然后看到后面的两人都露出奇怪的眼神。
利普苏斯一言不吭地径直走向正对的一间房,没见伸手,但是房门却自动开了。放在林迁之前的眼里,自动门无疑,但是他现在知道了,这是魔法。
诺伊尔向那群少年露出友好的微笑,然后跟着利普苏斯进了房子,林迁低着头也跟进。
“诺伊尔,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你和他在后面的空房子找一间住下,切记不准随便走出这个院子。”黑袍人的态度变得友善起来,但是诺伊尔从他生硬的发音中听得出来,他很不习惯用这种语气说话。
诺伊尔恭敬地鞠了一躬,林迁仿佛也听懂了似的,学着诺伊尔作了一礼。
“快去吧,生活上不懂的问你们师兄,我没空教你们这些。”利普苏斯还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态度变得很不友善。
诺伊尔招呼林迁往外走,外面一群少年也在盯着看。诺伊尔想了一下,向他们作了一礼,嘴上说道:“各位师兄好!”
“师弟好!”“师弟好!”这群少年的回应此起彼伏,但是看得出来都很热情。
庄园比想象中的大,外围是一座山,可以看到山上青葱的树木。诺伊尔在后院的房子里找了一间最偏的房子,然后推门而入,掀起一阵尘土。
诺伊尔回过头指了指房子里,然后做擦拭状的动作,林迁明白了要打扫房子。屋子不小,有两张床,其余的摆设简单至极。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家吗?看来只能先行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
中午还没吃饭,两人都饿的有些够呛,但是打扫房子还是挺简单的事。后来一个师兄送来了两床被子,又有人送来一盘“乌贼”,让他们两个免受挨饿之苦。
上午是睡着过来的,所以吃过午饭两人也没有睡意,诺伊尔急于同自己召唤的人交流,从宽大的袖口中找出自己的笔记和笔,准备教他文字。
“这是我的名字:诺-伊-尔。”诺伊尔在空白页上写着。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总是充满些许不满,即便对方看不懂名字的含义。这个世界上叫诺伊尔的至少上千人,如此大众化的名字是许多文化不高的家庭首选。
林迁接过纸笔,方方正正地写上一个“林”。这是类似于粉笔的细长笔杆,每写一笔,纸上就充满着粉末状的黑颗粒,写完之时,手上也布满了黑乎乎的粉末。
诺伊尔接过纸仔细研究起来,这个字方方正正看不出原由,但是却自有一番规律,不像是随意画成的。
除了名字之外,诺伊尔能想到看到的事物都会教林迁认识,除此之外,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简单易懂的教学。诺伊尔的文化课并不好,但是在这个世界只要认识字就可以,没有多少人愿意花功夫在文化课上。市面上除了宗教的读物之外,最多的就是魔法书籍,这其中没有多少生僻字。
语言和文字是了解这个世界的根本,林迁清楚地知道。为了尽快找到回到地球的办法,林迁不得不再学习一门“外语”,虽然眼前这个看起来不称职的“老师”总有些好笑。
傍晚的时候,有师兄来叫他们吃饭。这是林迁自来到这个世上见到的最丰盛的饭菜了,有香喷喷的浓粥,有精美的菜肴以及一大盘不知名生物的肉。
十几个人围着一张大桌子,这大概就是迎新宴了,当然少不了诺伊尔的自我介绍。
“我叫诺伊尔,费曼城商户布鲁尼的孩子,我喜欢魔法,我想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这位是……”诺伊尔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叫‘林’,我不知道他的身世,他……不懂我们的语言,好像不是……大陆上的人。”
诺伊尔无法想象这个世界外还有其他的世界,但是他知道除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块大陆外,在南方的无尽海洋中还有许多大陆上不熟悉的人类,他猜想林就是其中的一员。
这样的解释让利普苏斯老师很是满意,他本不想让这群少年对来自其他世界的林有些看法,来自南方诸岛总比来自其他世界要更容易说得通。
诺伊尔的介绍赢得了师兄们的掌声,按理林迁语言不通就不用自我介绍了。但是林迁仍然在掌声落幕后起身准备介绍,让所有人都疑惑不已。
林迁想了一下措词:“我知道你们听不懂,就算我在骂你们你们也会鼓掌。但是我特别想介绍自己,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与这个世界毫无瓜葛,我应该被送去研究。我很想回去,即使这个目的很难达到。为了我的安全,我可能以后都不会向你们说真话,所以这可能是我对你们说的唯一一句真话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