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原本都是使出了全力,出剑的速度快到极致,却不知道墨绫是哪一路的轻功身法,竟躲的如此快,最要命的是他们还未来的及收回剑子再出手时,墨绫已经玉指轻弹,以万箭齐发之势将手中银针弹射出去,且针无须发,很刻意的在每一个人右额上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杀手们都不解墨绫之意,明明她可以一针就将他们毙命的,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呢?墨绫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的,随手朝他们额头扬起一把白色粉末,那些人顿时觉得方才被划破的口子撕裂的疼,随后心口,腹中也开始剧烈的绞痛,这才明白墨绫撒的白色粉末是毒粉,而且要撒在破裂的伤口上接触血液才能毒发。
毒发的杀手们忍不住在地上翻滚,完全丧失了攻击力,甚至抵御力都没有,一旁仍与允硕周旋的杀手们见同伴如此,都心生惧意,而墨绫则站在原地,阴恻恻的扫视着众人,让每个人都不寒而栗,且弄不清楚墨绫是何来路,只知道她似乎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这些人的命,于是几个人趁墨绫还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便带着同伴一起逃脱了。
允硕一时也没认出墨绫,而他身上带着旧伤,强忍了许久,一松懈下来,一口闷气就顶了上来,喷出一大口淤血,同时刚才又消耗了许多体力,现在虚弱至极,单膝跪在地上,强撑着没有倒下。
墨绫急忙奔到他身侧,扶住他,将手搭在他的脉上,片刻后皱眉:“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内伤?”
允硕缓缓的抬眼看着墨绫,带着防备问道:“你是谁?”
允硕的眼睛直视这墨绫,眼神中虽有质疑,但是更多的是让人沉沦其中的温暖,墨绫的心漏跳了半拍,舌头打结般道:“你……我……我是醉烟楼的墨绫,不对,是绫罗。”
墨绫想起过往,顿生羞涩,低垂着眼帘,不敢直视允硕,只有长长的睫毛在调皮的一颤一颤的,像蝴蝶扇动着翅膀。
看着眼前的女孩,允硕顿时觉的自己全身的神经都打了个激灵,虽然三年时间里,他一直以为她遭遇了不测,心痛不已,但是他总是忍不住想象她长大了的样子,真没想到自己今日竟能看见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不过更没想到她竟然变得让自己完全认不出了,除了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与众不同,样貌真是平庸之极。还是说她是假冒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允硕警觉的看了一眼墨绫,试探道:“你到底叫什么?绫罗还是墨绫?”
墨绫见允硕如此不信任自己,难免有些失落,转而又想自己为了掩人耳目用了修颜术,难怪他认不出来,便豁然地笑了道:“你当年还骗我你是官人的小随从,叫叶羽呢,我只骗了你一个字而已,你难道还要生我的气不成?况且当年确实有变故,我走的仓促,否则我不会不告诉你我的真名的。”
允硕记得当初在墙头上和墨绫说自己是随从的时候,四下只有她们二人,再看眼前人说话的神气声音,他终于确定眼前的就是他牵肠挂肚三年的那个小女孩,本来绝望的以为她永远的离开自己,没想到她竟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救了他,欣喜之情顿时不知如何表达是好,一时情不自禁,竟将墨绫揽入怀里,紧紧地环住不肯放开,声音顿时也因激动颤抖起来,道:“你,你竟真的活着。”
墨绫被搂的喘不过气,更被他突入其来的拥抱搞得心惊肉跳,面红耳赤,她没想到亲人都死后,竟会有人如此在乎自己得生死。可是此刻虽是满心暖意,然而却仍是极不自然的贴在他的胸膛上,良久,因为嗅着他青衫上独特的清香,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尴尬地道:“大王子,你可不可以先松开我,让我给你疗伤?”
允硕也发觉自己失态,匆忙的松开双臂,以为吓到了墨绫,白皙清俊的脸“唰”的一下红了,紧张道:“对不起,我只是见到故人喜出望外了,你没吓到吧?”
墨绫听他这么说,心里突然涌上莫名的失落,原来他只把自己当个普通的故友而已,但是脸上带笑道:“你不用道歉,我胆子那么小就不会出来救你了,你躺下,我用银针封住你的经脉,免得你体内的真气乱窜,再用内力帮你把淤血散开,不过你为何一人出了帝都,并且受了这么重的伤?”
允硕微微迟疑了一下,心中极为信任墨绫,才道:“三王弟的母妃俪淑王妃正得王宠,进言父王让我去边境历练督军,可是我才到边关还未来的及喘息,便又有圣谕急诏我回帝都,我启程匆忙只带了五名亲卫,两名随从,从边关快马加鞭往回赶,却连连遭受埋伏,亲卫随从为了掩护我现在都生死未卜,我负伤逃脱,不得已只能乔装打扮却还是被杀手们发现,今日幸亏遇见你了。”
墨绫听允硕提到俪淑王妃,看来这件事情与争夺储位有关了,允硕是嫡长子,有他在,三王子怎么也不会成为储君的,不过俪淑王妃也未免太野心勃勃了,三王子才几岁的稚嫩小儿,幼子即位,子幼母壮,她是想代子持政吗?
墨绫断然不能允许允硕再遭刺杀,便道:“你虽然有意乔装,但是穿衣打扮水平似乎有些拙劣,我来帮你好了,恰巧我也进京,我不仅可以帮你掩护,还能帮你疗伤,照顾你呢!”
允硕听说有墨绫相伴,自然喜不自胜,脸上笑意连连,单薄的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看得墨绫有些痴了。
经过墨绫的悉心治疗,允硕只觉的通体畅快,感激之情自然不再话下,当然也越发好奇三年来墨绫发生了什么,竟然有了如此高超的绝技,便脱口道:“墨绫,你这三年都是如何过的?过得好吗?”
墨绫本想说出自己遇到了多么好的爷爷,无量山是多么的美丽,可是她知道关于无量山她不能透露半句,所以只能无奈地编道:“我当年在娘的帮助下逃了出来,然后四处流浪,不敢再回帝都,幸好在山野间遇到了一个四处巡游的神秘老者,他见我可怜,便传授了我这些,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面对那些害死娘亲的敌人了,于是便决定回来了,而那位老者早就不知道又去哪里游玩了。”
“没想到你遭逢巨变后,竟然会有这样的奇遇,你这次是要回去复仇的吗?你可知道仇人是谁?我可以帮你。”
墨绫虽然知道金叶妈妈是楚国人,但是允硕现在处境危机,自保都很困难,自己怎么能再给他增加困扰呢,便应道:“不知道,但是我会慢慢查出来的,你安心养伤吧,不必担心我。”
墨绫自始至终都是笑着的,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允硕,她总觉得似乎被一股股暖流包围着,安心,温暖。
那个死掉的杀手尸体还在地中间横着,两人不想引人注意,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趁着天黑便离开客栈上路了。
墨绫为防止杀手会加派人手再来偷袭,便把允硕化妆成中年财主,自己则是跟班小厮,用允硕的银子仓促的雇佣了一个杂耍班子和一辆马车,她和允硕则坐在马车里,以雇主的身份与杂耍团的人一同赶路。十几个人有老有少,除非敌人长来了火眼金睛,否则谁也认不出他们。
一行人赶路的速度也不是很快,马车悠悠的行进,墨绫则守在允硕身旁,一时一刻都不敢大意,她知道自己不希望允硕有事,她知道自己在乎允硕。
允硕因为服了墨绫的疗伤药的缘故,一路总是忍不住睡意,偶尔醒来时看见墨绫看着自己时温柔的笑意,心里便觉得久违的轻松平静,自从三王弟出生开始,母后便对自己越来越严厉,生怕太子之位被三王弟夺去,面对母后,自己既怕,又渴望被关心,他每一次拿命换来的成绩,哪怕能换来她偶尔对自己笑一笑也可以,那么他或许心里就不会那么绝望,那么哀伤了,他甚至在怀疑母后关心太子之位要比关心他的心情多的多,他好累。
允硕想着平日的酸涩,心里凉的很,睡梦中便不禁的将头枕在墨绫的腿上,这样他能感觉得到暖,觉得安心。
墨绫平时只看到允硕的温和,却从未向这几日般体会到他的凄寒,当允硕将头靠在她膝上的时候,她只想守护着他,不要让他彷徨,不准他心伤。
两个人如此安静的相依相偎几日,队伍终于到了帝都。
允硕的身体已经大好,并且在墨绫睡觉的时候已经洗掉妆容,回复了自己原来的面貌。他将墨绫带回了太子府,因为他想留下这个女人。
墨绫总算明白,原来太子之位已经定下来了,自己竟然还当他是大王子,不过朝政变化风云莫测,即使如此,太子之位允硕如今应也并未坐稳,否则怎会有人如此害他。
这时候的墨绫心中是很复杂的。因为她发现她和允硕之间的距离好像又增大了。他是身份尊贵的太子,而自己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青楼丫头。这样的自己怎么配的上允硕?
允硕见墨绫无精打采的低着头,爱怜之心又升腾起来,走到她身侧,突然将她揽入怀中道:“墨绫,你留在这里,做我的妻,陪我一生好不好?”
墨绫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允硕的眼睛,心脏快跳出了喉咙,允硕本就是她曾经最为耀眼的日光,如今两人又惺惺相惜。
刚要应他,忽得想起从前对自己好的人,离自己太近的似乎都被她连累了,当年金叶妈妈眼见自己逃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莫空爷爷也说过在树林中曾有人跟踪她,似是追杀她,她如今还很危险,她不能在太子府给允硕再添麻烦,更何况她刚从一个牢笼里逃出三年,她还没有勇气再跳进另一个牢笼。
想到这里,墨绫立刻恢复了理智,躲闪开允硕的怀抱,背对着允硕道:“我,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