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刚刚出去，余欢就拿着薄薄的一张报告进来，递到莫子谦桌上说：“莫总，宁桑博士时期的研究方向已经查出来了，除了基础学科之外，有一项特别突出。”
“哦？”莫子谦接过来看了看，“催眠？”
“是，这个现在在国际上还属于尖端领域，并不大众，宁桑选得很讨巧，所以论文的分数很高。”
“有什么蹊跷么？”
“催眠包括很多，但是宁桑选得这一类，似乎适合记忆有关，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意抹去时时的记忆，是他动得手脚？”
“倒也不能说是随意。”余欢又抽出一叠文件纸，“现在这种消除记忆的催眠术并不成熟，而且要配合相应的药物，您知道一旦有化学药物摄入，也就意味着。”
余欢的话还没有说完，莫子谦就已经了然，大脑是人体最为复杂的器官，要将一段记忆从整个脑海中剔除干净，怎么可能容易，再加上化学药物的参与，对人体自然会有损害。
“所以，时时会突然感觉到疼痛，甚至晕倒，也是和他们催眠消忆有关？”
“是，这方面我不是专家，但是就这个话题请教了一下HX医院的相关人员，得到的回答不是很乐观。”
“哦？”
“他们解释，这种催眠式地消除记忆，往往不是很彻底，无论是大脑还是身体上，都会残留记忆的痕迹，当再现某些场景或者遇到之前印象比较深刻的人时，这些残存的记忆会被唤醒，会牵扯相应的神经。”
莫子谦颓然地靠回椅子里，这么说，莫子怀有一点是说对了，他的确是秦时时痛苦的根源，因为看到他，她残存的记忆就会启动，而这仿佛都让她疼痛无比。
“有没有治疗的方法？”过了好一会儿，莫子谦才又艰难地开口。
余欢顿了一下：“有是有，但是，不太好办。”
“什么意思？”
“一种方法是急性治疗，通过药物，请催眠师进行深度催眠，但是这种成功概率并不大，因为消除记忆很容易，再恢复，现在成功的案列并不多。”
“哪还有其他方法么？”
“还有一种是慢性保守的治疗，让患者长期或多次地接触以前的场景或人事，通过不断的刺激来慢慢恢复记忆，但是这种治疗，患者可能会比较。”
“什么？”
“纠结。”
“纠结？”
“是，就是说，患者会吧过去的记忆和幻想或者梦境混淆，有的时候可能会导致精神分裂，而且，这种不断的刺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破患者的临界点，所以，时间可能会持续很久。”
莫子谦紧紧闭了眼，他知道，余欢已经在尽可能地挑选委婉的字眼儿，所谓的“纠结”，其实在秦时时身上，应该解释为“痛苦”才对。
她的记忆并不美好，从他们结婚开始，就是无尽阻隔，误会，相互伤害。
一茬接着一茬，连恩爱都要躲着眼线，最后一个月似乎事情有了些转机，因为孩子，他们总算可以在安全屋里安稳一段，却偏偏又出了游轮的事。
“唉。”莫子谦紧紧握了拳头，闷声朝办公桌打下去，“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余欢当然也知道，可是，具体怎么做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莫子谦突然抬了眼：“还有两天就是艾菲亚时装周的闭幕式对不对？”
余欢点了点头。
“嗯，让何洛发邀请，把莫子怀和时时都叫上，还有，告诉她，今天她的提议，可以考虑。”
余欢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今天何洛的提议是什么，但是莫子谦一张冷脸，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能点点头答应了，转身出门去办。
莫子谦吩咐完，颓丧地叹了口气，心里想：就算时时会痛苦，但她毕竟还是有记忆，这次是下了猛药，看看她那些残存的记忆里，究竟对自己会有多在乎？
收到余欢的口信，一脸丧气的何洛愣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今天的提议？
难道莫子谦说的是，她求婚的提议？难道莫子谦说，打算和她结婚了？
幸福对她来说有点儿突然，她捧着已经“嘟嘟嘟”的电话话筒，捂着嘴好半天僵在那儿，连旁边的马明辉都是一脸莫名。
“何总，何总您怎么了？”马明辉还等着她给合同签字，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喊了两声。
何洛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僵硬的脸颊，笑着说：“啊，没事没事。”
然后飞速拿过合同签名，嘴角全是掩不住的开心。
“何总？是有什么喜事么？”
“嗯？”何洛看了看马明辉，心想好像自己喜形于色得太明显了，“哦哦，没什么，就是艾菲亚时装周闭幕式的事儿，这次我们要好好露露脸的，对了，嘉宾的安排怎么样了？我这边还有一些人，可能要临时加一下。”
“哦，没问题，我们本来就预留了两桌的量，应该可以。”
马明辉马上被她的话带入了公事里：“不知道何总要加的嘉宾是哪两位，安排在哪一桌比较合适？”
何洛把莫子谦的意思说了，马明辉吓了一跳：“怎么还敢请他们？上次的酬宾酒会，不知道是怎么让他们混进来的，结果差点儿收不了场，媒体那边下了多大的功夫才压下去，怎么这会反而又要自找麻烦呢？”
这样的疑问何洛不是没有，只是她早就被莫子谦那句“可以考虑”的话弄的心散意乱，根本没精力考虑这些。
现在马明辉提出来，她竟然也无言以对。
“还有，上次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时时啊？她和秦时时长得可真像，就是双胞胎，也没有这么像的吧？对了，那个男的是谁啊？我怎么觉得和莫总也有点儿像呢？”
“你看重影了吧，瞎说什么？秦时时都已经失踪八百年了，长得像的人不是很多么？你看看那些明星，不是有好多也和人撞脸的么？有什么稀奇？”
何洛噘着嘴，赶紧把马明辉的思路拉回来，她可是听了苏垚的话，一口咬定那个女人并不是秦时时的。
这种时候决不能动摇，好不容易等到莫子谦都已经松口了，如果还疑神疑鬼地给对方创造条件，难不成真的等秦时时死而复生，继续当莫太太不成？
对于闭幕式邀请莫子怀和秦时时这条消息，吃惊的人还不止是何洛跟马明辉。包括当事人，也有点儿匪夷所思。
清河酒店套间里，程怀拿着手里的请柬，前后来回看了两遍，歪着头摸了摸下巴，还是有点儿想不通：“他这是怎么了？要主动出击？”
坐在对面的宁桑也纳闷儿，单手托着腮：“按理说，上次让他主动接触秦时时，就是为了让他明白，这样的见面谈话，只会对时时造成伤害，让他知难而退，可是他这是几个意思？难道他一点儿也不心疼秦时时？”
“他要是真能这个时候放下秦时时，我也敬他是条汉子，为了江山而放弃美人，至少这个情关他比我过得漂亮。”
“我看未必，这里面还有一个何洛，想把秦时时从莫子谦心里踢出去，她可是功不可没。”
“哦？”程怀有些疑惑。
宁桑把手里的平板递过来，上面是门户网站的新闻主页。
“你看看，这是B市今天刚刚出来的新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写得已经很暧昧了，莫何两人的CP也不是最近才在炒，说不定这次给你们发邀请的，并不是莫子谦而是何洛。”
“你的意思是？她以为秦时时是来找莫子谦的，所以趁这个闭幕式，想要当着时时的面宣誓主权？”
“很有可能啊，你看看标题，莫何联手共建国际时尚之都，二人情深弄潮商海浪涛之巅。就差直接写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程怀往后靠了靠，仔细开始看这些新闻标题，说实话，开始他答应了秦时睁的请求，打算在游轮上炮轰的，其实并不光是秦时时，更重要的是莫子谦。
但是莫子谦因为直升飞机出了故障，来得晚了，竟然没有上那条游轮，误打误撞只是伤了秦时时。
这一场动了军火的戏不过是做给秦时睁看得，这些并不算在他自己的报复计划里，和莫子谦斗了这么多年，直到蓝影的死，他才愿意用这样不大正大光明的手段去对付莫子谦。
更何况，他很清楚诛人诛心的道理，像秦时睁那样靠阴招打打杀杀的，其实并不能伤了莫子谦。
所以当他看到一息尚存的秦时时，他的确动了歪心思，之前虽然传到莫氏的报告里，都是说莫老二婚姻名存实亡，夫妻不和已久，甚至反目成仇。
但是他心里并不信，这么多年真的夫妻不和，依照莫子谦的性子，他不可能不离婚，也不可能和秦时时纠缠在一起，所以他打算赌一把，试试看，这个女人到底在莫子谦心里是什么位置，到底能从莫子谦身上刮下来多大一块肉。
开始他一点儿都没抱希望，只是后来才越来越发觉，她竟然是莫子谦真正心爱的女人。
游轮爆炸后莫子谦日益憔悴的眼神，日渐消瘦的身形，都已经说明问题，虽然他人前还是那么风光，那么不在乎。
所以，这次和何洛传出的新闻，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演戏的成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