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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梁庆起身按住他肩膀:“隆意,冷静一些,不要自乱阵脚,如果真的是楚明兰所为,她应该不会要芸熙的命,必然是要拿来威胁你,有所图谋。西门,快去找华清来,给东方看看,一定要尽快救醒他,问问攻击他们的人是谁?”

梁隆意回身将梁庆扶到宽椅上坐下:“爷爷,你不用担心,我也出去找找,你先歇着。”说完,带着南宫就走。

******在落日的余辉中显得古朴雅致,二楼的窗户还开着,梁隆意站在楼下,仰望着洞开的窗户,似乎还能看见安芸熙甜美明媚的笑容,羞涩的脸庞,美丽的容颜。澄澈的明眸中盛满了笑意,温柔缱眷的看着他,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刚刚还遥遥相望,魂牵梦萦的人转眼就不见了,梁隆意只觉得五内俱焚,他那么急切的回去,就是想要快点见到那笑靥如花的女子,此时却是遥不可及。

楼上也没有丝毫的线索,安芸熙所在的雅间,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原地,没有丝毫打斗和挣扎的痕迹。可见凶手来的人很多,而且还是绝顶的高手,可以避开千风在楼下布置的人,进入二楼。一批人在外牵制住东方和暗卫,而有人趁机进入室内,对巧莲和安芸熙下手。

当时大军进城,百姓夹道欢迎,人声鼎沸,所以掩盖住了东方和他们厮杀的声音。因为街上百姓众多,所以他们劫走安芸熙之后,隐藏在人海中,不会引起注意。

这是蓄谋已久的,平时安芸熙在梁王府内,戒备森严,贼人是无法下手的,而安芸熙出门,东方会带人在明处护卫,千风的人马隐在暗处,也不容易得手。只有今天梁隆意回来了,所有的人都放松了警惕,加上街上的百姓实在太多,千风他们疲于防范。

天时地利人和,贼人竟然计划的如此滴水不漏,梁隆意的眼前发黑,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南宫忙扶住了他。

安瑞靖也赶来了,得知安芸熙失踪,暴跳如雷,若不是看着梁隆意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已忍不住要揍他了。

众人都是一夜没有合眼,疯了似的寻找,可是安芸熙却没有丝毫的影踪,便是楚明兰也没有丝毫的线索。

黎明,梁隆意灰败的脸色就和晦暗的晨曦一般,冰冷而黯淡,他魂游天外的坐在王府外的石阶上,一动不动。

此时千风的一个手下策马狂奔而来,见到梁隆意,他匆忙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腿一软,险些摔倒。有人扶住了他,回头看见扶住他的是梁隆意,那人吓了一跳,就想要行礼,梁隆意却死死的抓住他:“可有什么消息。”

那人气喘吁吁的说道:“刚才……守卫城门的一个兄弟回来禀报,说今天一大早就有一辆马车出城,很是可疑,千风堂主已经去追了,让我……回来报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梁隆意已推开他,纵身骑上他的马,疯狂地往城门的方向飞驰而去,安瑞靖也慌忙带人追了出去。

出城不过几里地,梁隆意就看见了千风,他面若死灰的跪在地上。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局尸体,鲜血淋漓,这些尸体无一列外的都护着一辆马车。而此时那辆马车已被炸毁,还被火烧的面目全非,漆黑一片。

车厢已经被炸开烧毁,可以看见马车上有几具尸体,还有一个尸体挂在车辕上,显然是驾车的车夫,他的一条右臂都炸没了。有一具也在马车的边缘,腰部以下被炸毁烧坏了,可是却能清晰的看见她的脸,二龙山的三当家楚明兰。

而车厢中的另两具已经烧焦,分不出本来面目,只是看身材娇小,应该是女子无疑。

梁隆意机械的向前走着,千风抱住了他的腿,哭道:“小太爷,是属下无用,你打死我吧,呜……”

梁隆意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响起:“怎么会事?”

千风哭泣道:“我们追到了马车,和他们的人打了起来,眼看就能救出少夫人和巧莲了,可是……那个丧心病狂的楚明兰,他们竟然引爆了炸药包,和少夫人同归于尽了。”

梁隆意踢开他,怒喝道:“胡说,安芸熙那么聪明,不会轻易死掉的,你别胡说……”

“属下听见少夫人叫我,还……还看见她的脸,的确是少夫人,是……是我该死,没有救出她,是我该死。”

千风跟随梁隆意也有数年的时间,常年在市井中厮混,眼光犀利老辣,若不是肯定马车里的人是安芸熙,他也不会自责绝望的跪地不起。

安瑞靖也打马赶了过来,看见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的千风,还有灵魂出窍的梁隆意,还有那烧毁的马车和烧焦的尸体,他的身子已忍不住在颤抖,险些摔下马来,赵宇慌忙去扶他,被他重重地甩开。

安瑞靖大步上前,看见楚明兰被炸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他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不见了,挥手一拳重重地打在梁隆意的脸上。

梁隆意俊朗的脸顿时一片青紫,一缕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滴在他的衣领上,可他却好似未觉一般,身子摇晃着就要摔倒,千风忙起身站在他身后,支持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赵宇虽然也脸色沉重,但毕竟是在残酷的战场上历练过来的,什么样惨烈的情景没见过。他上前仔细的检查尸体,其中一具尸体,血肉模糊的手腕上仅存一个玉石手镯,没有被烧毁,只是变得漆黑一片,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赵宇小心的取下来,用手帕仔细的擦拭干净,送到安瑞靖面前让他辨认。

安瑞靖脸色大变的伸手刚要去接,梁隆意已先一步抢走了玉镯。那玉镯通体碧绿,晶莹剔透,水光莹然。梁隆意犹记得自己中途从边城回来的那个夜晚,安芸熙曾经趴在他的胸膛上,询问他在前线的情况,她当时就带着这个玉镯。还搁到了他,他不满的让她取下,安芸熙说这是母亲林氏送给她的,不能取。

还记得她当初笑语妍妍的样子,还记得她绯红的脸颊,还记得那翠绿的镯子,将她皓白的手腕衬得更加的白皙柔美,还记得自己有些不满的,在她雪白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牙印。

梁隆意只觉得胸膛似要裂开般疼痛难忍,他踉跄后退,嘶声叫喊:“安芸熙,安芸熙……”他撕心裂肺的呼唤随着寒风回荡在天地间,远处传来一声声的回音:“安芸熙,芸熙……”似乎漫山遍野都在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她再也不会答应了,再也不会归来。

梁隆意拼命的摇首道:“不……不是她,这不是芸熙,不是……”话未说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血还未落,梁隆意已仰面倒下,昏了过去,手中还紧紧地抓着那个玉镯……

梁隆意昏睡了两天才醒过来,南宫在他身侧伺候,给他喝了些水,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少夫人已经下葬了,老王爷问该如何在墓碑上题词。”

梁隆意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南宫支起耳朵仔细听,才听出了一个大概:“碑文上不要写一个字,那……那不是安芸熙,不许……写她的名字。”

南宫叹息着,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出去给梁庆复命回禀。

京城中人很快就发现以前那个鲜衣怒马,吊儿郎当的小霸王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个面容冷酷的活阎王,那周身寒冽肃杀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不但市井之中的地痞不敢招惹他,便是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都是敬而远之。

因为在给前往边城的官员论功行赏的时候,刚刚走出勤政殿,梁隆意忽然就摔倒了,勿宁说他是撞倒了,他用尽全力重重地砸在元镐的膝盖骨上。众人清晰的听见腿骨碎裂的声音,随即就响起了元镐凄厉的惨叫声。

梁隆意若无其事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淡淡道:“不好意思,没有站稳摔倒了。”说完,扬长而去。

留下面面相窥的众人,还有倒在地上哀嚎的元镐,还有他那变形的腿。碎骨戳穿了皮肤,白森森的骨头裸露在外,边缘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可众人不敢上前搀扶,甚至没人敢出声安慰……

南宫候在宫外,见他出来,将马缰绳递了过去,一边问道:“主子,是回家,还是……”

梁隆意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道:“去城外……”

南宫明了的上马跟随他出城,今天是安芸熙的头七。

隆冬时节,草木枯荣,远处的群山露出褐色的山脊,树木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上面的鸟窝清晰可见。只有几片枯叶孤零零的挂在枝头,微风拂过,悠悠的飘落了下来。

枯黄的草地连绵到天尽头,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发出瑟瑟的声音。

姬雲身着白色的锦袍,外面也罩着雪白的狐裘,立在安芸熙的墓前,身影萧索而凄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身看了过去。

梁隆意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你来做什么?”

“今天是芸熙的头七,我……想来看看她,她一个人呆在这里,一定很冷,很寂寞。”

梁隆意上前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瞪着他道:“是你害死芸熙的,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楚明兰她能崩蹦跶到今天,她会有机会害死芸熙,都是你……”

姬雲冷笑,声音如寒冰凝结:“梁隆意,害死她的人是你,你故意带她去游山,故意在我的面前亲热,想要激怒我,好离开皇上的视线,去外面笼络地方势力为你所用。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是芸熙的性命,为了自己的野心,你一次次的利用她,你还敢说是我害死她的。你既然不知道珍惜,就不要和我抢,你抢到了芸熙,为什么不好好待她,为什么……”

梁隆意怒不可遏的举手握拳就要去打他,杜莘鬼魅般出现,抓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小太爷,姬大人可不是元镐,可以容忍你明目张胆的欺凌。”

南宫也忙上前将两人分开,姬雲拉平了皱褶的衣领,面对坟墓时,声音却是温柔如水:“芸熙,改日我再来看你。”说完,转身而去。

梁隆意趔趄了一下,身形不稳的扶住了墓碑,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字。他颓废地瘫坐在地上,依靠在冰凉的墓碑上,望着远处发呆,泪水顺着英挺的鼻梁滑落,落在地面的汉白玉上,浸出一个个小小的圆点,慢慢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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