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砂市以前,kitty还是来找过她的,在机场,带来了大堆的文件,只说是南少白的交代,让她签了字才能离开。
陶梦园把所有文件都看了一遍,等发现全部都是要将南少白名下的资产转赠到她的名下时,冷不丁地笑了起来。
“他当初利用我们离婚的事情来进行风险剥离,我跟他便两不相欠了,不管是他欠我的还是我欠的,统统都点到为止。”
kitty穷追不舍,在陶梦园临上飞机以前还是忍不住喊。
“南太太,求求您,您就签字吧!这些东西不光是南总给您的,还有给小小姐的。”
陶梦园什么都不想听,带着小兔子一路排队准备过安检。
kitty终于没有忍住,哭出声音。
“这一年多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太多的事情!不只是您病了,南总他也生病了啊!他之所以不想让您保留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个原因是您脑子里生的肿瘤,让您的身体不适宜再怀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南总他也病了!”
陶梦园头也没回,只是站定在原地。
“我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可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什么都不愿意说,也什么都不愿意与对方商量,似乎在他的世界里面,男人永远代表绝对的权威,即便作为伴侣,她也没有权利决定一些事情,包括她自己的。
陶梦园知道,流砂市的豪门,不管一个女人结婚之前有多本事和能耐,只要结婚了,便永远只能是男人的附属品,甚至连工作都不应该有,只管相夫教子就成。
陶梦园这时候回身,看着kitty。
“陈礼衡让他一无所有,我也一无所有了,kitty,南少白他当时失去的是整个南家,可我却真正失去了一个完整的他。”
“不是这样的!”
kitty慌忙上前,抓住陶梦园的手。
“南太太您信我,南总他真的生病了,不光是我,就连颜总和莫总他们都知道,不信您去问他们,kitty绝对不敢骗您的!”
陶梦园苦笑着。
“是啊!他或许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所以当初才会选择瞒而不说,将我和小兔子送到海城去交给苏家,可是,kitty,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是这样的,就算我当时没能力站在他的身边,同他一起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东西,可他也没权利决定我的一切!”
“他不应该完全不知会我一声就想害我肚子里的孩子!他更不应该这一年多以来一句解释都没有,突然要我签字接受他全部的财产!我跟他在一起不是为钱,所以,你可以让他省省了,我不会为了他全部的家产就原谅他,哪怕他即刻去死!”
陶梦园吼完了只觉精疲力竭,心跳也快到不行,她迅速弯身拉过小兔子就往安检里冲。
kitty一路狂追,一路狂喊,她是跟在南少白身边多年的老人了,最得力的助手之一,明明是精明强悍的形象,这一刻,却满脸都是眼泪。
陶梦园带着小兔子顺利过了安检。
kitty在安检外伸长了脖子张望,一边张望一边喊。
“kitty没有骗您,南太太!南总他真的病了,他病得好严重,他本来不想说,打算死后再将自己的遗产都留给您,可是kitty实在忍不住了,求求您,去看看他吧!”
陶梦园充耳不闻,只顾仓皇拉着小兔子经过安检,一路向自己所在的登机口狂奔。
小兔子被她拉得跌跌撞撞,突然也红了眼睛,真的像只小兔子似的跳起来,甩开陶梦园的手就往来路狂奔。
“小兔子!”
陶梦园回声大喊,可是女儿已经跑得踪迹都没有了。
等她好不容易从安检追出来,正好看见小兔子的背影被kitty领着,匆匆登上了机场门外的车子。
这周的第三次化疗后南少白又吐了。
护士扶着他重新坐回轮椅上,再由专人推着向vip病房去时,他就晕眩地吐过几回了。
何助理在病房里整理文件,见到推拉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回身,就见南少白面色苍白地从外面进来。
何助理刚想开口说话,南少白适时扬手示意他等会儿,等护士重新扶他坐靠在病床上以后,何助理才道。
“颜总刚才来过了,因为还有别的事情,所以没待多久已经离开。”
“公司现在怎么样?”
南少白仰靠在床头,这种眩晕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以至于他的视线都变得模糊,几乎快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了。
“公司那边还有颜总撑着,另外,申城的陆总最近好像也听说了些什么,应该是晓得您已经住院的事了。”
南少白撑住一口气,坐正身子。
“待会你就去帮我办出院手续,我不能就这样在医院里待着,这个消息对‘焦阳’不好。”
何助理走后再来的人就是kitty。
kitty是独自一个人来的,一来就说没在机场截到陶梦园,本来她还抢了小兔子的,可是被半路杀出来的阮十方给拦下了,最终陶梦园字都没签,就带着小兔子跟那男人一起离开了。
南少白正是最不舒服的时候,这时候听kitty一本正经地说话,好像整个神经都痛了。
连续的化疗让他发顶的发丝越来越少,若不是还想要在媒体面前撑住最后一丝气力,恐怕就连剩下的这一点都得剃了。
他一听见阮十方的名字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是再怎么好,他还是强撑,嘱咐kitty说让她即刻准备飞申城,一定要陶梦园把文件都签了。
嘱咐完了还是忍不住问。
“他们……很要好?”
kitty如实禀报,将这一年多以来陶梦园在流砂市的一切都报备给他听,说陶梦园刚到巴黎的时候也挺无助的,但是因为时常有阮十方的照顾,所以到也不算太过困苦,就是陶梦园犟得,到现在仍然不肯动用他给她的一分一毫,所有一切都要是她自己赚的。
南少白听了便是点头。
“她那人从来就是这样。”
kitty看南少白说话的时候后者眼睛都红了,可他也只是点头,不住地点头。
“这样就好,只要这样就好,她再犟个几年,独自带着一个孩子到也不会太难过日子,我最怕的,是当我不在世上以后,她得独自拉扯着我的两个孩子,那她还怎么嫁人啊?我的小野猫那么漂亮,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可是谁又容忍得了她为同一个男人生过两个孩子啊?”
kitty默不作声听着南少白絮絮叨叨地说一些事。
他近段总是这样,人越不舒服越想要说话,好像想将过去那十年所有的一切,与陶梦园有关的一切回忆一遍便算完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时会犯糊涂。
总觉得朦朦胧胧之中陶梦园来过,不是在他的身边安静坐着,就是细数他的自以为是。
他想,就算她是骂他的都好,不管她怎么骂他,天知道,只要让他听见她的声音就好。
他有时候会睁开眼睛望一望她,再疲惫地闭上双眼,一闭上双眼,就是她同陆赫笙一起离开的模样,或者还有阮十方,她的身边永远不缺任何条件优秀的男人。
对了,还有陈羽歌。
那时候他同她生过多少气呀!其中一半以上不是因为南于斯就是陈羽歌,这两个都是不能让人省心的男人,要是没有他,估计她就跟他们在一起了吧!
一直到陶梦园同陆赫笙的婚讯从申城传来,南少白又吐过以后才问kitty。
“不是阮十方吗?她没有跟他在一起?”
kitty欲言又止。
“没有,南太太从来都只把阮十方当成朋友,可是大概陆总才是她的真爱吧!她已经决定带着小兔子从巴黎回去申城嫁人,她说再不等了,她等不起了,因为您永远都再不会去找她。”
南少白听了只觉得心底一沉,明明胸腔里面空落落的,却好似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过,痛得神经都酸了,痛得双眼都模糊了。
kitty以为他有很多很多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他也只是回了她一个“哦”。
也是那天夜里,南少白的病情急转直下,甚至把律师都叫到床前来了,他同律师说。
“你把我的资产再好好算算,算清楚了,都当是我给她的嫁妆,这十年来我从没有一天天好好地认真地爱过她,可是她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爱我了,她一直在爱我,可是我却一直在伤害她。”
“你去找她签字的时候记得同她说,这辈子算我对不起她了,我的财产全部都给她当嫁妆,让她好好收着,以后别被陆赫笙欺负了,她有了我的财产,便也是有身家有背景的女人了,你帮我叫阮十方盯着,倘若有一天陆赫笙敢像对他大嫂一样地对她,你们都得帮她,即便鱼死网破,也不能让陆赫笙把她给欺负了。”
南少白说完了话便陷入昏迷。
病床边的人都开始大叫,就连狂奔而来的主治医生也说这次怕是要不好了。
南少白开始做梦,这次的梦似乎很黑很令人心疼。
梦里的一切,好像便是他与她曾经的那段岁月。
相爱那么久,可他终究,得赔上自己的全部身家,把最爱的她,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