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书房，朱垣烨听到脚步声，从奏折中抬起头，道：“来了？坐啊。”
“哎……伴君如伴虎啊。”
批阅折子的手稍作停顿，朱垣烨抬头眯着眼凝望楚黎，“怎么？我很恐怖么？还是来找茬？”
楚黎打了个马虎眼，“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看你今天面色红润、荣光焕发，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啊，来来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楚黎嗔了他一眼，道：“我是来谈正事的。”
“是你开的头，还怨我了？”朱垣烨无奈笑道，“怼不过我就转移话题，你啊，还是那样。”
楚黎一愣，明白过来他所讲的，心头微微暖起来。
其实这才是他们的日常，那时候他是皇子，她还没有进军营，他14岁，她11岁。
自从她第一次见到他，错把他认做姐姐，把他气得够呛，之后每次一见面，他们就是互怼模式。楚天傲还以为是俩孩子在吵架，又担心他体弱多病被她气出病来，所以都是第一时间呵斥她。
那时候她受过楚天傲不少的责备，好几次还当着别人的面训斥她的，而朱垣烨在人前装病秧子装可怜博同情，等没人注意到他时则使劲对她做鬼脸。
她好几次被他气得想要用拳头解决，也暗暗发誓不再和他来往，可下次他以可怜巴巴的眼神瞅她，对她撒娇时，她所伪装起来的强硬便全部土崩瓦解。
“想什么呢？”朱垣烨朝她丢了块水晶糕，“发现最近你很容易就走神啊，怎么回事？和修的相认给你带来那么大的影响力？不要告诉我你和我在一块儿，思绪还在他身上。”
接住水晶糕，楚黎对他翻白眼，“我说我想的是你，你信不信？”
“信！”他接口接得毫不含糊，又顺带自夸一番，“谁让我比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有时候铊出色也是种罪过啊。”
楚黎拿看异类的眼神看他，道：“打住！不跟你废话了，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我在调查，可几天前线索断了，就想先告诉你也无妨。”
听她这么说，朱垣烨收起玩心，等着她继续往下讲。
楚黎看着他，道：“上次救褚承良的汇报里，我遗漏了个信息。”
“遗漏了个……信息？”朱垣烨面露异色，“你是异类还是隐瞒？”
“心里一咯噔，楚黎面不改色，“你何必咬文嚼字？”
“说吧，你遗漏了哪方面？”
“实话说，我怀疑太师那边除了有我们的人，还混进了其他未知人员。”
对朱垣烨来说，这确实是个大消息，他清楚楚黎的话不会有假，也深知她从来不说没把握的话的性格，而今她在还没有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前就来告诉他，不是遇到问题需要帮助，就是她心里有数了。
“另外，逍遥前辈在乱葬岗发现了南阳门的人，我通过他从他们身上搜来的银票去查，查到是一个叫姚万清的农民取的，恰好得知曾大人也在彻查一起凶杀案，死者也叫姚万清。”
“逍遥前辈证实杀南阳门的人和杀姚万清的人是同一个。
听完，朱垣烨坐直身体，一双眼紧盯着她，“其实在那天你来汇报之前，黑虎有来信禀报，说在最开始追杀朱垣烨中，他们有一个黑衣人被箭射杀。”
楚黎惊讶道：“你竟然没告诉我！”
“不是没有实锤吗？”朱垣烨道，“他说本来那次褚承良必死无疑，若不是横空里射出枚箭，射了那个要杀褚承良的倒霉鬼，计划也就变了，虽然出现了点意外，好在最后的结局还是一样。”
“所以黑虎也怀疑赵太师的杀手队伍里出现了其他人？”
“是，”朱垣烨点头，“但是线索太少，不能确定是哪个？但如今来看，黑虎是安全的。”
楚黎陷入沉思，一双眉狠狠拧起，都能夹死一只苍蝇，“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面对异口同声，楚黎和朱垣烨相视一笑，心里刹那豁然开朗。
“我怀疑这三件事是有关联的。”
“我觉得这些事的背后是同一个人。”
二人再次愣住，跟着大笑起来，书房里充斥着他俩爽朗的笑声，惹得外头的刘培元频频朝里边探头。
“看来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朱垣烨笑道，“可是我们得到的线索还是不多。”
“那倒未必，”楚黎站起身，手负在背后，“刺杀南阳门的和杀姚万清的人都是左手握剑，而且姚万清还有个儿子，我推测那晚他儿子应是看到过那个杀手的面容，若是能找到他儿子，我们也就能查出那个杀手的真实身份了。”
“还有一点比较危险的，就是赵太师他也知道了那人的存在，只是我不能确定那人对我们来说是敌是友。”
朱垣烨皱了皱眉，沉吟半晌后道：“你如何判断赵拓知道他那里混进了人？”
“其实那日，我的部下把褚承良妻儿埋葬之后，我一直派他们在那边监视着，他们回来告诉我，几天后和赵太师一起去验证尸体的杀手，并不是他门下的人。”
“就是那几个南阳门的？”
楚黎点头。
朱垣烨道：“照你的意思，在行刺褚承良的那日，有人回去禀报当日的情况，使赵拓心生怀疑，所以才花重金雇了南阳门的人去证实褚承良死全没？”
“对，我是这么猜测的，很肯定的一点是，赵太师还不能确定谁是内鬼，所以还不敢轻举妄动，他和我们一样在等一个机会。”
“这样……”朱垣烨以指摩挲着下巴，锁眉沉思，“如此看来，形势对我们有利一点，可我们这边又没线索了……既然线索没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姚万清有一个儿子，我想若是能找到他的话，也许就会有新的线索。”楚黎又道，“另外，那个人估计还不知道我们晓得他的存在，若是帮助我们的，留着也无妨，还要保护他，若不是，就需要黑鹰做点什么了。”
朱垣烨不说话，而是盯着光滑的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抬头看楚黎。
“你先找姚万清的儿子，照你的分析，估计赵拓一时半会儿也不大会用他的杀手了，到时我让人写封信给黑鹰，让他留意留意身边的可疑人物，那人若能为我们所用，那于我们是非常的有利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黎笑道，转而她又沉下脸来，“还有一件事，你打算怎么安排褚承良？他不能一直待在将军府。”
虽说他接下来会安分几天，但是谁又能预料往后的事，他怀着那么大的仇恨会安安静静地待在将军府？明显是不可能的。
所以放着这么个人物在府里，万一哪天没人看住他，届时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