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抱朴闻言也是叹息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仙凡岭上别有天,得道飞升寿延年,道根无双破空去,铸就混元一金丹。这是自久远之前流传下来的一首诗。说的就是仙凡岭上另有一界名为仙界,进入仙界可以长生不死,炼就混元不灭之体。
三教传承至今,得道飞升,踏足仙界者不乏其人,但不知为何,这些进入仙界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甚至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所以对于仙界的描述也只有三教典籍之中为数不多的记载。
而典籍中记载的最后一位破空飞升,踏足仙界的便是儒门高人修明德。自他之后便再无人能踏足仙界了。
应无为顿了顿:“六师弟,当世之中,能有如此修为的,佛门异佛空寂算一个,他是第一个将三教武学合而为一的人,却也因此心性大失,走火入魔,现在被封在如来净土洗心岩上。所以这个谪仙肯定不是他。除了他之外,若你修为尽复,也当有此能力。”
素抱朴闻言慌忙站起:“师兄,你我二人认识不是一朝一夕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你来看,若有半点真元流动的迹象,你只管将我当场格杀。师弟我绝无二话。”
应无为道:“师弟言重了。”顿了顿,应无为道:“此次剿灭三邪派,本门弟子也多有受伤,我去看看。”
走到门口,外面练拳的夜长歌问道:“掌教真人,虚师兄和道师兄回来了吗?他们都还好吗?”
应无为笑了笑说:“你两个师兄都好,道师兄已经回来了,虚师兄嘛,他已入红尘,决心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为天下治理出一个太平盛世去了。改天我让你道师兄来找你好不好?”
“好”夜长歌高兴的说。
第二天,道凌渊就来了,而且满脸的不情愿,抓住夜长歌的小脸好一顿揉捏:“小家伙长出息了,敢跑到掌教真人那里要我陪你玩。可怜我刚刚打完三邪派,还没来得及休息休息就被发配到这里来陪你这个小鬼了。”
夜长歌一听瞪大了眼睛:“三邪派?那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道凌渊毫无自觉的走到大厅里坐上,指着桌子上的茶杯:“来,倒茶。”
才十岁的夜长歌小心的给道凌渊倒上茶,听道凌渊在那里吹牛。本来还没觉得他在吹牛,后来越讲越离谱了,就连夜长歌都骗不了了。
小长歌惊讶的说道:“什么?你一个能打十个高手?”
“什么?你一个人单挑邪派三个门主?”
后来,小长歌的神色就变得鄙视了:“你说你一个人打退了三邪派,还把三个门主打吐血,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你一个人打退了三邪派,那三位掌教在干什么?喝茶下棋喊加油?”
道凌渊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哪里那么多话,好好听着。”
夜长歌不甘示弱的说道:“我不要听你吹牛,你说说虚师兄干什么去了?掌教真人说他已入红尘,决心为官,为一方百姓谋福祉去了,是真的吗?”
说道虚若谷,道凌渊神色黯淡下来,懒洋洋的说了句:“是啊,你虚师兄下山做官,享受人间福贵去了。”
伴随着夜长歌的询问,道凌渊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傍晚。
晚风轻拂,吹动草丛沙沙响,水泛涟渏,荡起心中千层浪。虚若谷,道凌渊两人站在湖边,映着入目斜阳芳草,良久未语。
“想离开道德谷了?”道凌渊凝重的说道。
虚若谷也是心事满脸:“是的,我已决心入红尘,逐尘浪,做一番大事,为天下百姓谋一个太平盛世。”
“那你跑到太华山道德谷学什么道,求什么仙?”道凌渊轩眉一皱,质问道。
“求仙?这些仙人是最自私的。他们高高在上,根本听不见尘世间的疾苦,却享受千千万万人的顶礼膜拜,看看,世间有多少神庙高堂,供奉的不都是神仙吗?可是结果呢?百姓受苦受难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百姓每天焚香祷告希望有神仙可以替他们解除痛苦,可结果呢?道凌渊你告诉我!”
“自仙凡岭上那一界被发现之后佛道儒以及游离在三教之外的高人,有多少飞升仙界的?可是他们上去之后回来过吗?他们太自私了,他们忘记了是这片大地养育了他们,他们忘记了是这片大地承载了他们的生命,他们忘记了在他们幼小的时候是这片大地给了他们庇护。”
虚若谷的话仿佛一把大铁锤无声的敲打在道凌渊的内心,激荡起惊涛骇浪。道凌渊突然感觉头晕目眩,一个站不稳竟然晃了几晃差一点倒下。
没错,虚若谷说的是对的。自仙界飞升之路被发现后,数千年来飞升之人不知凡几,但一入仙界便音讯全无,否则若这些人重回人界,千年魔劫又算得了什么?
有人猜测仙界之内自有仙律,成仙之人不得擅回人间,不得传回讯息。但若是这样,升仙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罢了,一样的受规矩束缚,长生不死又有何意义?
道凌渊没有开口,虚若谷却还在说话:“你总说我不该沾染红尘俗事,该一心向道,苦修术法。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修炼道法的意义何在?只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升仙吗?为了自己长生不死放弃这片生活了数百年的大地,放弃与自己朝夕相处数百年的同门师兄弟吗?”
“我在太华山上的日子是最开心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每天就是和你一起修炼,比试,想着有着一日能像掌教真人一样威风八面,天下无敌。可天下无敌有什么意义呢?每天比武争斗真的能开心吗?”
“至到我这次下山,看到了民间疾苦,看到了人生百态,看到了战乱烽火,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敲打着我,仿佛一把斧头狠狠的劈开我的身体,把我的灵魂拿到烈日之下暴晒。我的道心开始动摇了,我不明白我们追求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
虚若谷的话听在道凌渊耳边,也敲打着道凌渊的心,他跌坐在地上,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和活力,仿佛被虚若谷抽干了生命一般。
而虚若谷还在说着:“至到我碰到那个老人,夜长歌的父亲,他临死前的话彻底敲醒了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先贤继承绝学,为天下百姓开万世太平。”
“师兄,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这就像掌教真人禀明。”说完,虚若谷转身要走却被道凌渊一把拉住了。
“师弟,红尘的险恶不是你能想象的,不要再有这种傻念头了。相信我,师兄不会骗你的。你一定要记得,永远,永远,永远不要沾染红尘。”
“师兄,我意已决,就算红尘俗世是刀山火海,虚若谷一往无悔。你若真的为我好,便讲讲这红尘险恶之处,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道凌渊拉虚若谷坐下,说道:“三千丈红尘,九万里人海,这俗世间的一切,都暗无天日。”
顿了顿,道凌渊看着虚若谷的眼睛问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愿意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吗?”
“你愿意忍受天下百姓的唾骂和侮辱而无怨无悔的帮助他们吗?”
“你愿意脏了自己的手,也,脏了自己的心吗?”
“如果你都愿意,那么,当这些恶事作尽,内心变得麻木的时候,你还能记得自己的初心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先贤继承绝学,为天下百姓开万世太平的初心。”
道凌渊双手紧紧的抓住虚若谷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愿意吗?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