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题显然比先前的更能叫柳碧莹提起精神来,她回答的时候甚至眼睛都是发着光的,就像是在说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
她越是这样,祁官尔便越是觉得心惊起来,以至于柳碧莹究竟跟她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在意,只是看着柳碧莹的目光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很快的,柳碧莹也察觉到了祁官尔的不对劲。
想起她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种权力之争,柳碧莹便适时的住了口。
二人静默了许久,走在冗长的长街之上,任风掠过脸颊,掠起刺骨的疼痛。
终于,祁官尔开口了,“莹儿,我希望你好好的,也许你以为的好不是我能理解的,可是我也会支持你。”
柳碧莹一瞬间热泪盈眶,她连忙扬了扬头,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姐姐,我做的事,可是违逆天意之事啊。”她缓缓说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究竟在走着一条什么样的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条路的尽头意味着的生或死。
祁官尔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甚至轻声笑了出来,“这天意可从来都是人说了算的。”
可不是这个理么?做皇帝的人从来都不是天意所致,都是踩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步步上前的,做嫔妃的亦然,从来就没有什么天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荒唐行为显得合乎情理,才会有顺应天意一说。
似乎她每次的出现,都会让柳碧莹觉得充满力量,可以再走上许久,许是连祁官尔自己都不知晓自己有这种能力吧。
“谢谢。”柳碧莹轻声说道,生怕自己声音稍微大些就会哽咽出声。
祁官尔闻言弯唇,唇畔旋出一朵无比娇美的笑容,“总是跟我说谢,可是真的要与我生分了?”
才这样说着,柳碧莹忽然伸手握住了祁官尔的手,祁官尔这才发觉柳碧莹在颤抖。
于是,祁官尔重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像是一个郑重其事的承诺一般,“我都会支持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无论你做什么。”
这条路对于柳碧莹来说,比男子更为困难,可是有祁官尔,有桐镜,有颜芷,有胡玄然在自己的身边,柳碧莹就觉得自己还能多走几步。
天空中又开始絮絮的落下雪来,二人并肩走在长街之上,裹紧了自己的披风,就像是很久之前,她与她撑着同一把油纸伞时候一样。
恍惚之间,柳碧莹觉得一切都没有变过。
而在另一边,南宫彦与东夏派来的军队会合了。
因为自己没有了历亲王的帮助,南宫彦多少还是对于战力问题有些担忧的,好在先前已经与耶律俊池商议过了,这次便等于与东夏一同讨伐北戎。
这样二对一的情形,自然是叫西凉国的将士们备受鼓舞,士气也越发高涨起来,每一个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希望可以在这一役上夺得军功。
东夏派来的军队将军名为耶律寰。南宫彦先前并未听俊池提及过这个将军,可他手中的确拿着东夏的令牌,南宫彦也期待看这个耶律寰究竟有何能耐。
很快的,耶律寰的能力便显现出来了。
他们行军的时间正巧是最冷的时节,几乎一路上都下着大雪,军队的储备粮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便显得尤为的重要。
耶律寰是常年在外生存的东夏男人,熟知各种野外生存技能,他教众人将食物分成小包,限定每一顿的数量,教他们将雪水融化装满水壶,教他们在夜里辨别方向的方法,教他们认识可食用和剧毒的野草。
耶律寰很快的便得到了南宫彦见了都忍不住夸赞他的厉害之处。
在耶律寰高超的生存技能的帮助之下,在暴雪天下,两国的军队也并未减缓了步子,甚至可以说行程都加快了许多。
自然的,这对于南宫彦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只有先抵达战场的人才能占尽优势。
可越是前进,南宫彦就越发觉雪天行军的不便之处,周围是白茫茫一片,容易看不清路不说,有时还会走错路。
这事情偶尔发生也就罢了,可行军多日,在风雪越发大的时候就越是明显的能感觉到,在行军的过程中,军队中都是自带罗盘的,他不明白为何有了罗盘还会迷路。
南宫彦是相当多疑的人,很快的,他便着手调查起这件事来。
这一查,便查出不得了的事情来。
那罗盘下被人放了会使得罗盘失灵的石头,所以罗盘才会一直找不准方向,才会一直带着军队在原地兜圈子。
南宫彦勃然大怒,立即就遣了手下去查究竟是何人所为。
耶律寰在一旁看了冷笑一声,不知嘴边转过一个什么词,因为是东夏语,所以南宫彦并未听懂。
见南宫彦在看着自己,耶律寰对着南宫彦说道:“我本以为跟着西凉皇帝你便是万无一失的,不想居然还是被混入了细作,实在是叫人觉得可笑。”
这些话和耶律寰的轻蔑的眼神无疑深深的刺痛了南宫彦,南宫彦几乎是疯了一般将元凶找了出来,二话不说便叫人当众斩成几段丢进了茫茫大雪之中。
这件小插曲过后,耶律寰看着南宫彦的目光便不一样了起来,原先至少是敬重的,可如今确实满含着不屑的。
南宫彦一直心心念念的想扳回一城,也就是在一天晚上,睡不着的南宫彦忽然听见了账外有悉悉索索的人声,那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不像是巡逻是士兵。
他几乎是立即就警觉了起来,抽出了随身带的佩剑出了帐中。
是两个东夏人在说着什么,用的东夏语,南宫彦听不懂,可直觉告诉南宫彦,他们所说的事情绝对不简单,否则为何非要选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私下碰面呢。
二人边说着,边向外走去。
南宫彦几乎是下意识的追了上去,那两个人似乎是感觉到了南宫彦的存在,步子越走越快,几乎要跑了起来。
可南宫彦的武功自然是几步就追的上的,生怕打草惊蛇,他甚至闭了气,在陡峭的山崖上飞走。
发觉南宫彦不在身后后,二人便缓下了步子,一路便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四周是白茫茫的雪地,南宫彦心中越发疑惑了起来,这两个人究竟要去哪里,为何走了这么久还不停下来。
是逃兵么?似乎也并不像,看他们偷偷摸摸的样子,南宫彦几乎是立即就能断定,他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
最终,二人在一处山崖前停下了脚步,也不说话,就是面对着山崖,山崖下的山风吹得二人衣袍飞扬。
南宫彦见四周无人,便落地向着二人走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二人忽然同时转头对着南宫彦一笑,用东夏语说了一句话。
南宫彦依旧是不明白的,可他们两个的目光说明了一切,因为他忽然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亮起火光来,而他们两个也正看着自己身后。
那橙红的火光几乎要将半边天空烧尽,南宫彦愕然,瞬间便明白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连忙转身向着军营的方向飞奔而去。
等到南宫彦赶到的时候,火已经被控制了下来,所有的士兵们都灰头土脸的,个个儿如丧家之犬一般。
见了南宫彦回来,就有人连忙上前禀报,“皇上,我们被偷袭了,所有的粮草都被烧毁了,而那些东夏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一个都不见了。”
南宫彦怒骂一声,发觉自己被骗了。
见西凉的将士们个个儿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南宫彦连忙朗声说道:“事发突然,去清点一下我们还剩下多少粮草,以及有无人员伤亡。”
很快的,南宫彦便得到了结果。
也得亏了这几日下雪不断,虽说东夏人在走之前放了一把火,可有些还是被雪水浇灭了,他们剩下的储备粮还够撑几天,而现在距离下一个驿站,至少还需要小半个月。
这些东夏人都是计算好的,就在半路弄这么一出,叫他们进退两难,只能等死。
南宫彦当机立断的下了命令,吩咐将士们原地驻扎,并遣了人回京城调粮,至于那群东夏人,南宫彦恨恨想道,等到自己修整好定要将东夏铲为平地。
后来南宫彦才明白,自己当时的命令是个足以致命的错误决定,只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南宫彦出师不利,军中的士气也是一落千丈。他看在眼中,可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回,如今他像是被捆绑住了双翼的老鹰,不能翱翔于天际不说,还时时面临着腹背受敌的威胁。
回京的将士很快便将此事上报了朝廷,众臣自然是催着柳碧莹将粮草送去,柳碧莹当场也是应了下来,可转头就开始以各种理由延迟押送粮草补给的时间。
不是今天粮草受潮,就是明天风雪大不宜远行,总之便将此事一拖再拖,从军中来的士兵是一催再催,可就是不见动静。
这下就连大臣们都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于是他们就在朝堂之上质问起了柳碧莹。
彼时的南宫晓坐在龙椅上看小人书,而柳碧莹则端端正正的坐在帷幔之后细细将朝臣们的疑问听了。
“诸位可是觉得是本宫刻意不放粮草去补给?”
许久,这件事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殿下的群臣开始有些躁动不安的时候,柳碧莹才悠悠开口。
有个大臣胆子大些,站出来便指责起柳碧莹来,“皇贵妃娘娘如今是后宫之主,是皇上的贤内助,如今皇上有难,皇贵妃娘娘哪有不救之理?”
众人听了都纷纷附和了起来。
柳碧莹不慌不忙,接着朗声说道:“不知诸位可还记得许清舟先生?那位被皇上活生生气死的许清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