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欢呼雀跃,抱着流云高兴的笑起来。
他等待青铜戒指的主人等了太久,实在是孤单,现在忽然多了这么多伙伴,他自然是开心不已的。
柳碧莹见状亦是跟着笑,她伸手将自己耳边的碎发挽在耳后,指上的青铜戒指发出幽微的光芒。
她抬头看向了放晴的天空,心中一片沉静。
回宫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南宫彦已死,恶人谷已除,很多事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
群龙不可无首,为了保证西凉国的稳固,众大臣极力推荐楚王南宫逸为帝。
柳碧莹在帷幔之后气得牙痒痒,这些个糊涂的老臣,分明先前南宫彦不在的日子里,自己将一切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结果现在南宫逸回来了,他们便将自己先前所有的功劳全部抹杀,一心要让南宫逸为帝。
柳碧莹明白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即便是她再运筹帷幄,在他们眼中,都不比一个男人坐镇要来得实在。他们也绝不会允许南宫家的江山落入旁姓人手中。
这些个老臣真是一个比一个想的实在。
而彼时的南宫逸也在殿上,他看见柳碧莹在帷幔后许久都没有说话,决定最后再帮她一帮。
于是他站出来对众臣说道:“诸位大人对我的青睐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只是我自知我没有皇贵妃娘娘运筹帷幄的能耐,不能担起国家重任,所以请诸位大人三思。”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子喻终于开口了。
他朗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我早些时候已经占过天象,京城上空紫气密布,是祥瑞之兆,且帝王星并未改变方位,说明南宫氏仍旧是西凉帝姓。”
他扫了一眼周围安静下来的人群接着说道:“除了楚王殿下,这殿中不是还有一位南宫氏的后代么?”
说着,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坐在龙椅之上的南宫晓身上。
见这么多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南宫晓明显的有些紧张了起来,他连忙端端正正坐好。
不得不说,南宫晓与南宫彦长得实在是相像,那眉眼之间就像是一个人一般,众臣仍旧有些不愿意松口。
“诸位大人。”柳碧莹就在此时开口,她起身从帷幔之后走了出来,盈盈下拜在众人面前,“柳氏自知不能担此重任,只是皇上生前对于我信任有加,对于朝堂对于前线,想来除了我也没有人更为清楚。”
这话倒是真的,柳碧莹有心学习再加上有南宫彦的教授,她的确学到了很多。
见众人没有说话,她便接着说道:“我自知我身为女子不能够过问朝政,可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愿意用我所学教授皇子政务之道,绝不生半点当政之心。”
说着,她伸出手起誓,“柳氏此话不仅是对着大人们所说,更是对着南宫家列祖列宗所言,柳氏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说罢,她深深叩拜,将头低到最低,做出极尽谦卑的姿态来。
对于朝堂之上的朝臣来说,柳碧莹的功绩是有目共睹的,有了柳碧莹辅助南宫晓自然是美事一件,只是这女子为帝实在是有悖天理,而如今柳碧莹自己立誓不碰皇位,他们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听闻下头的朝臣们的口吻之中有些放松了,柳碧莹便连忙谢过了众人缓缓起身,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
没有人看见,柳碧莹的唇边绽放的笑意。
柳碧莹也自然也能知晓他们不过是不愿意让女子当政,那她便退而求其次,不当政还可以摄政,她即便是起誓也无妨了。
下朝之后,徐子喻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只不过他并没有离开皇宫,而是去了御书房见柳碧莹。
听见徐子喻来,柳碧莹便连忙将他迎了进来,看见他便向他跪拜了下来,徐子喻眼明手快的将柳碧莹扶了起来。
“皇贵妃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柳碧莹婉婉一笑,“今天多亏了先生。”
徐子喻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他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知晓你的命数不简单,不过没想到还是到这一步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徐子喻。
柳碧莹走到徐子喻面前,幽幽说道:“大势所趋,不得不从。”
徐子喻笑了,“臣不妨再向皇贵妃娘娘透露一下,娘娘当政的日子指日可待。”
柳碧莹眼中光芒一闪,连忙说道:“先生切莫乱说,我先前是起过誓的。”
“娘娘是用柳碧莹的身份起誓,可柳碧莹的命数早就结束了。”徐子喻深深的看了柳碧莹一样,接着说道,“臣从看见娘娘的时候便觉得娘娘的命数不一般,便私下算了一卦,果不其然,分明是已死之人可生命却被延长,而这转折点的时间正巧与鸢妃娘娘仙逝的时间相符,娘娘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之事呢。”
见柳碧莹没有说话,徐子喻便接着说道:“所以,只有一种解释,便是借尸还魂。”
自己苦苦隐瞒了这么久的秘密,不想早就被徐子喻看透,这让柳碧莹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
“先生早知晓这些,为何不上报皇上呢?毕竟我可是会坐上帝王龙椅之人。”
一抹极淡的笑意在徐子喻脸上蔓延开来,“天命不可违。”
柳碧莹笑了起来,兜兜转转,最后才发觉一切都是命数。现在想想实在是讽刺至极。
徐子喻说的没错,在南宫晓稍大一些之后,柳碧莹已经将整个朝堂之上的人多数换做了自己的人,而自己则恢复了原来的名字,坐上了皇位,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柳碧莹摄政之后,便遣散了后宫所有的嫔妃,而颜芷和祁官尔则不愿意离开,柳碧莹也就没有强求她们二人。
边境因为有阴兵守护,比之先前越发安宁了起来。
许是怕触景生情,在帮柳碧莹处理好琐碎之事后,南宫逸便回到了北戎,只有在偶尔的两国外交时才会回来见见柳碧莹。
后来听桐镜说,南宫逸本是打算终生不娶的,可是在北戎遇上了一个与他十分合契的女子,二人便成了婚。
对于这样的结局,也许并不是最完满的,可是对于南宫逸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至于桐镜和孟问尘,两个人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成了婚,住在了宫外,有时间便会入宫跟柳碧莹众人小聚。
而远在东夏的玉续,则在最短的时间内坐稳了皇帝的位置,将东夏所有的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柳碧莹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眉眼之间是帝王才有的英气。
不得不说,虽说玉续对于皇位没有兴趣,可一旦接手了,也是花了十分的心思去照顾的。
所有的人似乎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除了柳碧莹。
隔年开春,柳碧莹难得有清闲的时间与祁官尔和颜芷喝茶,三人正说着话,就看见南宫晞跑了过来,手中还拿了一封信。
“母妃,我和晓哥哥发现了这个,晓哥哥说是给柳娘娘的,我就赶忙拿过来了。”南宫晞软糯的声音十分悦耳,柳碧莹闻言便微笑起来。
“是什么信啊。”
她说着便伸手将那封信拿了过来,甫一看了上头的字迹,柳碧莹的笑容便收敛了。
是南宫彦的字迹,先前南宫彦出征的时候给过自己一封信,可是后来很多事情缠身,她便忘记了有这封信的存在。
柳碧莹顿了顿,将信打开了。
里头干干净净的写着一句诗,“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总被无情恼。”
柳碧莹看罢,不自觉笑了起来。南宫彦,原来你还知晓你是无情郎,伤害我这多情人的滋味可还好?
而第二页写着两个字“依你”。
这两个字实在是叫柳碧莹怀念不已。她记得他们第一次争执便是为了一件极小的事,她当时哭着说:“为何对别人你就可以百般仁慈,对我你连‘依你’二字都不愿说?”
原来他还记得,只是现在的柳碧莹已经不会对这两个字起任何感觉了。
南宫晞见了柳碧莹忽然笑起来,踮起脚尖将她脸颊上的眼泪擦去,“柳娘娘,你为何要哭啊?可是这写信的人惹你不快了?”
若是南宫晞开口,柳碧莹都不知自己何时落下了眼泪。
她微微摇头,轻声说道:“一位故人来信,柳娘娘不过是想起了些往事罢了。”
南宫晞点点头,又跑去跟南宫晓玩耍了。
南宫彦,现在换我做无情之人了。
那头是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天空仍旧是碧蓝如洗的模样,仍旧是被深红色的宫墙围成四四方方的样子,可柳碧莹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禁锢了。
她抬头看向天空,眼中倒映出一片澄澈。
同年三月,与北戎东夏两国重新达成外交关系。西凉日渐昌盛。
五月,柳碧莹的羽翼遮盖了大半个朝堂,柳碧莹更名“白雪鸢”,凭借着十万阴兵坐镇,成功地坐上了皇位。
那是柳碧莹入宫的第四个年头,那年她刚满二十岁。
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下午,柳碧莹靠在软枕上看书,昏昏沉沉便睡着了。
外头正是桃花灼灼的时候,窗户没有合上,有桃花落进了柳碧莹的茶杯之中,荡开层层的涟漪。
睡梦中,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声音温柔的能够滴出水来。
她悠悠转醒,看见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那眸子里飞速的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
一片阴影遮住了柳碧莹眼眸中所有的光,一缕长发拂过柳碧莹的脸颊,掠起一丝痒意,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忽然,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畔细语,声音轻得像是晨间的一缕清风。
“阿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