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皱眉，用奇怪的目光把我上下打量了圈，似乎是在确定我是认真的，还是在单纯地和她玩笑。
我的眼睛，是乾元给的，在此之前，我是什么都看不到的盲人、怪胎。他给了我眼睛，让我不但看到了常人可以看到的万紫千红，更让我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魑魅魍魉。
可现在……
奶奶把牛车停了下来，伸手扒了扒我的眼皮，是细细地看了圈。
“你，真看不到了？”
奶奶皱眉看我，给我指了个方向，那地方有一座新修的坟墓，上面还插着招魂幡，表示它是连头七都还没有过的小鬼，这时一般都会在人间停留，有时还会偷吃放在墓碑前的祭品。
就如果按照常理来说，我的确应该看到一只小鬼，在墓碑旁盘旋。只……、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只能一脸茫然地冲着奶奶摇头。我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落到奶奶的眼中，倒是让她对我多了抹疼爱，只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是轻轻感慨了句。“没有关系，这双眼睛能见鬼，也是因为他的关系。你而今看不到鬼了，倒是和平常女孩子差不多。总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你平平安安便好，能不能见鬼，不重要。”
奶奶最是豁达，也最是随遇而安。
可我焦急得不行，就差要哭出来了，只特别委屈地看了奶奶一眼，虽然知道这样有些矫情，但还是犹豫着开口，也不怕奶奶笑话。“看不到鬼，是……是挺好的，可……可我不是连他都看不到了吗？我……我不想的。”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依着奶奶对我的了解，她肯定知道我是在说乾元。
只奶奶瞅着我这幅模样，倒是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奶奶。”她的表情我也看懂了，她是嫌弃我，觉得我问了个特别愚蠢的傻问题。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也是盼望着她能告诉我。
如果以后都看不到乾元，我……好吧，那样的以后，我，我根本不敢想象。
说严重些，我会觉得人生都没了盼头。
可是奶奶不在意，只她的表情，还有些哭笑不得。我是真的着急上火，就看到奶奶这副模样，更是提心吊胆。奶奶拿我没有办法，只能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就我虽然不知道奶奶要做什么，但还是犹豫着地将身子凑了过去。奶奶是冲我微微摇头，在我的耳边低声浅语。“孩子，我应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天真，竟连这都担心？”
她一边说，一边以手蒙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念了咒语。之后把手撤下，再指了指新坟的位置。“挪，你现在，有看到那只小鬼吧？”
我顺着奶奶指得方向看了过去，那地方果然停着一只小鬼，就矗立在坟头上，看到我和奶奶，还跳起来冲我们挥手示意，他生前应该是个特别喜欢热闹的主儿，就死了还是不甘寂寞的那种。
“我……我看到了。”看到小鬼固然很好，只我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就奶奶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嫌弃，我……我之前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知道了。就虽然我的眼睛不能直接看到鬼了，但有好多好多的方式，可以让我间接被动地见鬼。
这些寻常一本捉鬼的书上都会写，哪怕是半吊子到不行的走阴人都会用。所以奶奶是真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至于被动见鬼就更简单了，有些小鬼会故意地露出身形，让人发现看到，借此来吓唬人，或者达到自己的其他目的。综上说述，我要见到鬼，都是件特别容易的事情，想来事情太突然，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奶奶嫌弃我，也，也理所应当呀。
就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我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是心虚地冲奶奶笑了笑。就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把这页翻过去可好？
只唯一庆幸的是，奶奶放过了我，并没有在这问题上纠结太多。
我也松了口气，只继续坐在牛车上，有一搭没有一搭地和奶奶说着话。牛车走得慢，路又崎岖，是走了一小会儿，才回到村里。
进到村里，奶奶带着我从牛车上上来，村里人见到奶奶回来，都非常高兴地出来相迎，就如果家里有人头疼脑热，还拜托奶奶去看看。顺带一说，我的奶奶懂些中医，就如果是被小鬼缠住了，她用捉鬼的法子把小鬼赶走，如果不是，她就用看病的法子把人治好。因为奶奶人好心善又有能力，特别讨村民的喜欢，在他们之中特别有威望。
我也是托了奶奶的福气，因为奶奶，他们对我也非常照顾。整个村子宛若一大家人般。
不过奶奶拒绝了他们，说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等忙完了一定过来。
我们村不大，加上王叔嘴巴又大，估摸着这一圈下来，村上人十有八九都知道了。据说那个落水的女孩还昏迷不醒，这事情有且只能指望奶奶。
我知道这事情只能指望奶奶，但我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似有其他事情困扰。
奶奶觉得奇怪，皱眉问了我句。
我摇头，表明自己没事。
只突然停下，我问了奶奶两个奇怪的问题。
“奶奶，你认识古泉吗？”
奶奶皱眉，冲我轻轻摇头，我的话，她有那么一丢丢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冲我轻轻摇头。“古泉？是你在上海新认识的朋友？怎么没有一并带回来？他这名字取得不错。十口白水，拆开是大吉，应该是高人取的。”
我是不知道古泉的名字不是高人取的，只他自己就不简单，就特别棘手，特别难缠。
只奶奶说不认识，我有些失望，本以为依着奶奶的人脉，她多少认识，只我到底是错了……我问到古泉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实在是……
实在是刚才在水里，不是有双手拖着我往上吗？
那双手，是古泉的。
我看到了他的脸，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将我从水里捞了上来。自是没有露面，也没有说为什么，而是深藏功与名地，默默走了。
不，他压根就没有就从水里出来。
首先我算不上聪明，其次古泉的心思又太难猜，他这做法太奇葩了，我想不出原因。
就稍微琢磨了下，我首先排除的是，他良心发现，想着上次乾元饶了他的狗命，这次就顺带着把我救了，算是一命换一命，以后就两不相欠了。
因为，这貌似并不符合他基本的人设。
至于他想通了，决定弃暗投明什么的，我也觉得不可能不现实。
所以，是为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奶奶有用奇怪的目光看了我眼，给我支了招出了个主意，“那古泉是你的朋友吗？他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无妨，小秋你可以给奶奶说的，奶奶帮你参谋参谋。”
我的确需要人参谋一下，奶奶或许是个还算不错的人选，只有个略微让人尴尬的问题，就我说不清楚自己和古泉到底是什么关系，然后又经历了哪些事情，这个故事太长，我压根儿地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只要肯定的一点是，我们不是朋友，是仇人。是那种见了面，眼眶眼珠子都通红通红的敌人！
就他觊觎我，我知道，盼望着将我一口吞掉我也知道，我还记得他上次的那个眼神，是真的把我当成了美味异常的大餐。所以他救我，就真的半点道理没有。
我想不通。
奶奶还在等我开口，我说不上来，又不想让奶奶觉得我是心里藏着秘密都不能给她说了。只唯一庆幸的是，我在各种纠结，各种挣扎的时候，人走到了家门口。
婶婶本是踮着脚尖地等奶奶回来，看到是我们，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您可算回来了，快进屋看看吧。那孩子快不行了，一个劲儿地说胡话，发高烧，村里的大夫看过了，也想办法退烧了，但是一点好转都没有。他说，人救不了，还能指望您呢。”
奶奶点头，也顾不上我，快走几步进屋。
我出了口气。在心里念了圈咒语，再是轻轻把自己的眼睛蒙上，取下之后，又能看到魑魅魍魉了。
我现在没有了天生见鬼的眼睛，想要看到这些家伙稍微麻烦了些，不过也不错，起码以后想看到就看到，不想看到就可以看不到。
我有选择权了。
奶奶进去之后，殷琴他们从里面走出来。陶承见到我，赶忙奔了过来，他一把抓了我的手，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翻，小伙子激动极了，就差抱着我嚎啕大哭了。
他这样拉着我，让我有些尴尬，又怕自己直说他情绪会失控。就非常委婉地提醒了下。“那个，你握得我手疼。”
陶承反应过来，连忙把我的手松开，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狄秋同学，真是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对不起，我没有把你握疼吧？”
“没有，没有。”我赶忙和陶承保持距离，也是小心地冲他笑了笑。
"矫情。"对此，殷琴如此评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