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跟上前，刚才看起来很是刁蛮的青衣少女，此刻却安安静静地跟随在长辈的身后。
尽管心中满腹疑惑，少女还是还尊敬长辈的想法，她没有在有外人在场时发出疑问。
“小青，你似乎有什么心事。”
中年人坐在石凳上，端起一杯热乎乎的清茶，抿了一口，笑道。自家的这个侄女，什么都好，就是藏不住心事。刚才在外院时就看到她憋着一肚子的心里话，能忍到现在还没问出来，看来耐心较前几个月有所长进了。果然，年轻人就应该多出门去历练一下，见见世面，长长阅历，对今后的修行之路更有裨益。
青衣少女微微欠身施礼，开口问道：“七叔，别怪我直言直语。刚才那个叫闻树的家伙，是你的私生子？”
“噗！”
中年人差点一口茶水喷在少女脸上，惹来后者一顿嫌弃的白眼。
他差点被青衣少女的话给呛死，心中闪过一阵莫名的痛惜，自己的侄女，外貌才华均为同辈之人中的佼佼者，怎么这张嘴就那么的招欠呢。
“何出此言？”忍住心头莫名其妙的痛感，中年人不禁好奇地问了一下。
青衣少女便将刚才的一通疑虑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在中年人的脸上游走不定，显然在传递着刚才的问题：真的不是私生子吗？
听完，中年人又气又笑，这侄女的脑子瓜子和眼力劲尽用在不着边际的地方了。
“好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中年人信手一挥，一个高大欣长的流马立刻凭空在两人面前。青衣少女眼睛一亮，啧啧称奇。
单从外表来看，这个流马和市面上普通的流马显然区别较大，无论是四肢结构还是表面工艺，都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虽然此时还没有装上灵石，启动动力系统，但粗略扫眼而过，便能感觉到一股跃然而动的生机感，仿佛这并非是一个设计精妙、制作复杂的机关傀儡，而是一匹真正驰骋于沙场的骏马。
“真是一匹好马。”走上前，摸着马背上浑然天成的连接缝隙，联想到两人之前的对话，青衣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不由地失声问道，“难道是那个叫闻树的人制造的？”
中年人哑然失笑，挥挥手扫开了青衣少女不切实际的猜测，神情中却多了几分严肃，沉声道：“非是你想象的，但这个流马却与闻树关系颇深。”
说话间，一堆大大小小多达上百个的各式工具浮现在中年人身边，他轻车熟路地拆解下马背上的保护外壳，然后逐步肢解机关傀儡的其他部件。
不多一会，包括马蹄结构组件在内的七百多个零部件分门别类地摆满了整个小院，错落有致的布局让人不得不惊叹今法机关术制作的机关傀儡，就其精巧而言远胜于古法机关术。
青衣少女安静地看着，不多久便看出了一些端倪，尽管七叔是按照部件的位置和组成顺序排列，但有五十来个不同部位和功能的组件却单独放在了圆桌旁，和其他部件有一个明显的距离。
她走上前，拿起其中一个用于组成右前腿支架的部件，细细地端详了一下。
部件上并没有镌刻制作人的名字，只有一个编号，这不是精工坊内的的机关师和学徒所制，是属于外包工件。
工件表面用黑笔写着一串文字，标记了工件的序号、尺寸、参照标准、重量、防护等级、灵能输出功率和制作日期，这些都是工序上要求附加的内容，主要是用于对工件标记识别，以方便于整体功能测评和后续维护。令她惊讶的是，除了这些内容以外，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分别是尺寸偏差值、灵能输出溢值、最高输出功率和峰值时效。
这四个数值确实是工序上所提到的参考内容，但民用的机关傀儡根本不会去刻意测算这些数值。因为一般的民用机关傀儡对精度和功率要求并不高，只要偏差值不是太大，基本上都能用，而且用上几十年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除了尺寸偏差值以外，测算其他三个数值的难度要求很高，工作量极大。如果说一个流马的总工时是一千五百，那么单单测算灵能输出溢值就需要额外增加三百个工时，制造成本一下子增加了两成。
放下手中的部件，青衣少女面色微沉，又拿起了其他部件。果不其然，这些部件上均有这四个数值，在其中一块符纹板上，甚至看到了制作者分别为六个晶片插槽标出了不同的溢值。
看得越多，少女神情愈发凝重，生长在一个机关术之家，本身又是一名一品机关师，她比任何局外人都明白灵能溢值对机关傀儡的重要性。
灵能溢出是炼器、制符、机关术等左道之术上不可避免的现象，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些左道之术所用的原材料本身就包含了数量多少不一的自然灵能通道，也就是灵痕。人类修士的经脉也是自然灵痕的一种，人类修炼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整合壮大灵痕的过程。
原材料上的灵痕并非都是有益，通过熔炼、整合、蚀刻、分导等不同的加工方式，人们会筛选出其中性价比比较高的灵痕，然后再通过进一步加工，固化成灵能通道，作为传输灵气和灵力的主要渠道。至于其他性价比不高的灵痕，往往是一些旁枝末节，或者是断路岔口，又或者是太过于细微。这些灵痕会在原材料初步处理时被封堵、收缩、销毁。
但任何一个原材料的处理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总有一些灵痕无法完全消失，甚至在加工过程中，会因为加工者的水平差异而产生新的灵痕。
这些无用的灵痕会分流进入的灵气，并因为没有完善的通路而出现反流、溢出等现象。其中的反流问题现在已经可以解决，在高级原材料上，通过植入人工晶化灵能通道可以抑制反流。而溢出现象至今没有一个较好的解决方案，目前今法机关术只能做到对原材料进行精细加工而减少溢出。
灵能溢出问题可大可小，越是高品级的机关傀儡，对这个问题就越发重视。
在青衣少女的知识范围里，目前修仙界对解决灵能溢出问题的趋向是参照古代方法，通过加强神识来控制灵气导入。
如果加强了神识控制，那今法机关术和古法机关术又有什么区别？机关术界对此方法颇有争议，很多人丝毫不为所动。
“究竟是谁，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把玩着手上的工件，青衣少女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神情淡然的身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