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听谁说谢薇死在外面的？”我忙追问，“兄弟，她可曾有书信或者是口信带回来呢？”
那人摇摇头：“大哥，我也不瞒你说。我年纪比谢薇大，这些年一直在村子里。要是谢薇回来，我自然会清楚的。再说了，我有必要骗你吗？”
我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没有机会再师姐一面了。可惜啊，几年不见，竟然天人永别了。”
那人眉头一皱：“你这人好奇怪，都一把年纪，怎么还成为谢薇为师姐啊。她不是已经比你小的吗？哪有这大的师弟啊。”
我苦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是按入门先后顺序称呼师兄妹，师姐弟的。谢薇在我前面入了紫竹观修行，我便是她师弟了。多谢大哥了，我先走了。”
那人见我神情伤感：“这天寒地冻的，又要天黑了。你何不去我家里休息一晚上。等到明天早上再出发呢。不急于一时吧，休息好了再出发吧。”
我双手一拜：“师姐不在家中。我也没有留宿谢家村的必要了。再说我是苦行的道人。这等风雪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多谢大兄弟了，再见了。”
那人直摇头：“真搞不懂你们道士。胡子一大把，头发这么长。好了，既然师父不愿意歇脚。我也不好强求人。你出去之后，再走一段路，便可以看到市镇，可以在那里过夜。”
我心中感怀，真是人生如戏，没想到谢薇也走了。或许在地府之中，可以和陈思相遇吧。我走出谢家村的时候，长长地叹气。走出很远的时候，再回头看谢家村，那人还站在那里看着我。
出了谢家村，走了十多分钟，阿木方才从路边跃了出来：“萧寒，怎么样，打探到谢薇的消息了吗？”
我点点头：“打探到了。他们村子里有人告诉我，谢薇这些年都没有回来。说是死在外面了，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萧山那个王八蛋，谢薇真实瞎了眼，竟然跟着他一起走了。如今生死不明，都不知道尸身在哪里了！”
阿木愣住了，几年过去了，白袍人之死已经在阿木心中渐渐地平复下来，这次又听到故人离世的消息，也是甚为伤感。阿木嘴唇动了几下，过了好一会才说话：“萧寒，只是消息而已，未必是真的。或许谢薇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也不一定。好了，咱们还有咱们的事情要办……”
我想了一会：“但愿谢薇平安无忧地生活在某个角落里。只要她活着，那就好了。”活着，总比死去要好。只要她活着，我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
天色又暗淡下来，云层压低，看样子又要下雪了。我道：“那人告诉我，前面有个镇子。咱们今晚就去那镇子过夜吧。”若是没有大风雪，我或许可以寻个桥洞，又或者是废弃的房屋过夜，可是大风雪来了，还是要找个旅店休息比较好。
大概走出半个多小时，雪便开始飘落下来。
起初是小点的小雨雪，到了最后变成鹅毛大雪。路上行人和车辆变少，偶尔能听到铃铛声波波作响。
“萧寒，有人跟着我们！”阿木忽然说道，“不要回头看。那人还不知道我发现了他。”阿木耳朵灵敏，自然不会出错。如果真有人跟着我们，应该是谢家人了。
我心中还是有些惊讶，我只是去谢家打听一下关于谢薇的事情，并无其他目的，问清楚之后就跟着离开了。为什么还有人会跟踪我呢？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面走：“阿木，奇怪了。我只是打听谢薇的事情，谢家完全没有必要跟踪我的啊。我又没有别的企图啊？”
阿木道：“或许不是你的原因，而是谢家的原因。他们或许有些事情，担心你还有企图。所以派人跟了出来。只要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做。他们自然会走的。”
我心中赞许地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谢家既然有人冒着大风雪追上来。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企图。就由着他们跟踪吧。弄清楚这当中的缘由之后，我更是不在意后面跟踪的人。
在大风雪中走了许久，全身都发热，方才到了一处镇子上。我与阿木一起进了一家饭馆，此刻正是饭点。酒店里的人很多。我要了一盘饺子，又要了一瓶老龙口的烈酒。
白酒这个东西，我本来很少喝的。后来因为旅途太过寂寥，人困马乏的时候，就会来一杯。到了之后，喝酒倒成为一种习惯。渐渐地有些喜欢上喝酒。
只是喝酒喝多了总归损害身体，这一点并不算什么好事。为了赶路和保持清醒。我喝得并不多，今天正是大雪天，正是喝酒的好时机。
而且饺子就酒，越吃越有，有了喝酒的借口，何必再难为自己。我叫白酒的时候，看了一眼阿木。阿木并未劝阻，而是默许了这个动作。
下好的饺子端上来，小瓶的白酒也送了上来。这是店门一开，寒风吹袭来，走来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男子，身上都是积雪，头发也是厚厚一层。
阿木眼珠子转动，看我了一眼。我随即明白过来，此人正是谢家人，在暗中跟踪我们的人。他忽然现身，会有什么目的呢。
那谢家人年纪并不大，五官端正，眼睛极为深邃，样貌算得上极其俊朗，或许称得上漂亮一词了。偏偏身材有十分高大，俊朗之中又多了几分豪气。
那人走进来之后，大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我桌子边上：“先生，能不能一起凑个桌子！”我再细看之下，发现此人眉眼竟然和谢薇有几分相似。
我道：“大雪纷飞，你从雪中来，我岂能拒绝你！”
那年轻人径直坐了下来：“在下谢连吉。一路追过来，并不是要跟踪先生。而是想和先生聊几句！”年轻人双眼有神，装扮得体，应该是受到很好教育。
我道：“哦，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谢先生应该早些喊住我们，咱们也好一路同行啊。”
谢连吉脸色一变：“不好意思先生，我并非要跟踪先生。只是想确定一下。”
我心想，看来是被阿木说中了。我道：“你是想确定一下我是否有帮手，是否对你们谢家不利，是否来你们谢家捣乱的。现在你确定好之后，方才上来和我说话。我不怪你……有事请直说吧。”
那谢连吉因为风雪中行走，脸上早已冻红，此刻脸更红了：“先生，你叫我小谢就可以了。我来这里，是想和先生聊一聊我堂姐谢薇的事情！”
我哦了一声：“小谢先生，方才我问过了。他们说你姐姐谢薇，可能死在外面。我也是很难过的。你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谢连吉道：“先生，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堂姐谢薇的吗？”谢连吉眼神急切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动，他这是怀疑我啊，要确定我是不是谢薇的师弟，或者说是不是茅山派的人，看来谢连吉知道一些事情。我笑道：“小谢先生，你姐姐在茅山紫竹观修行。师父叫做茅绿华，也是我的师叔。她师姐叫做云幽、云深，云青。这一些够了吗？”
谢连吉道：“这些都不算……只要去茅山派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的。”
我笑了起来：“小谢先生还是怀疑我。那我说一件隐秘的事情，你可能也不知道。我岂不是白说了啊。”
谢连吉道：“堂姐谢薇几年前传信给我，说她忽然多了两个师弟。你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吗？”
我心中一动：“哈哈，那是茅绿华师叔后来收的两个弟子，一个叫做萧寒，一个叫做萧山！外人虽然不知道，但有一次我去紫竹观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二人了。”
谢连吉沉默了片刻：“我信你是从茅山派来的游方道人了！我堂姐传信给我，说的是她并无生命危险，只是做了一件对不起谢家的事情，所以再无颜面返回谢家了。”
我心中不由一喜：“那太好了，谢薇师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这次回茅山，我也可以回禀师叔老人家了。”
我心中又是一忧，谢薇说的那件对不起谢家的事情，应该就是和鬼王在一起的这件事情吧。这么一说，谢薇应该离开了鬼王，悄悄地呆在某个地方了吧。
谢连吉道：“她性子最为执拗，若是不肯回来。我也没有办法。我这次来见先生，是希望先生帮我带一句话。就是先生日后若能见到堂姐，你告诉她，不管她了什么对不起谢家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她一个人在外面漂泊，一定非常辛苦，还是回家来吧。她一辈子住在谢家村，都不会有人说她的。”
我惊得嘴巴张开，没想到谢连吉会说出这么几句惊人的话。我原本以为是那种呵责的话。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谢连吉：“你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吗？”
谢连吉点点头：“是的。我谢连吉对别人可以狠心，但是对堂姐谢薇却不会狠心。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谢家主事人就是我。我坐镇谢家，堂姐就算把天捅破了，只要她回来，我可以替她挡住一切！”谢连吉眼神不由地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