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后，柳飘飘针对程少华提出的问题一一给出解释，对于无法解释的部分，给予保留意见。
硬是拿工作来说，柳飘飘的表现无可挑剔。但冷静的她身上不时闪现出方沁的影子，这令程少华很是不快。
当天从财务主管的办公室一出来，众人看柳飘飘的眼光就异于平时。尤其是细心的人，发现先于她出来的程少华全程黑着脸，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想法。
财务主管见此，略显肥胖的脸上，挂出了明显的怒气。还没等柳飘飘回到位置上，就将她叫过去。说是问问情况，其实也就是将她训了一顿。因为之前助理不太明确的回应，导致财务主管还不太清楚程少华和柳飘飘之间的恩怨，只能发一通不大不小的火来缓解一下自己的郁闷。
想他在方程式工作两年，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训够了他才将柳飘飘放走。
柳飘飘一出财务主管的办公室，钟云和张倩倩就迎了上来。
“飘飘姐，什么情况？”将柳飘飘拉到楼道一脚，张倩倩率先发问，眼神里尽是探究。
柳飘飘自个儿对状况都不太明白，迷迷糊糊，好像就当了别人的出气筒。但也不能说完全迷糊，毕竟率先找茬的人是程少华，或多或少，也有点关系。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的她和程少华，还能有什么联系？自从那一晚之后，她自认已经跟程少华划清了界限。即便发现自己阴差阳错入了程氏集团的公司，可程氏集团那么大，总不会随时都遇见。
她早就下定决心和他撇清关系了。
然而因为江奇霖的出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奇怪的理由出现在她面前，又算怎么回事？
见柳飘飘有些心不在焉，钟云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问，“飘飘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柳飘飘闻声回神，长呼了一口气，说，“程总要求比较高，我做得不够好。”
说得模棱两可，张倩倩并不满意。但就在她想要追问的时候，钟云甩来的眼神阻止了她。活生生将话吞进肚子里，随之她又说，“那些老板谁要求不高？飘飘姐你其实做得很好了。对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张倩倩说完就和钟云二人分道。望着她去的方向，柳飘飘有些疑惑。身旁的钟云已经开始解释，“她是去程序部，最近好像看上了程序部的一个程序员，准备下手呐！”
听钟云这好似老练的说法，柳飘飘低头失笑，“你也不过年纪轻轻，怎么说得这么不惹凡尘一样？”
钟云脸上红了浅浅一层，嘴角抿着一抹甜蜜的笑，“我哪儿有不惹凡尘？只是我喜欢的人太过于高高在上，我还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才能和他比肩。现在我还太弱了。”
望着眼神中充满希冀的钟云，柳飘飘心头一滞，这样的情绪，大概每个女孩到了这个年龄段都会有吧？
恍然间，她不仅叹道，“年轻真好，好好努力吧。”
钟云听了这话却是好笑，“飘飘姐你也才大我三岁而已，哪里就不年轻了？”
“三岁一代沟，我啊，心已经老了，这幅皮囊再年轻，也掩盖不了内心的苍老。”
钟云倒是没想到，从柳飘飘这里会听到这样的话。看她的神色，又不似作假。隐隐的，钟云对柳飘飘那段被抹去的过去更加感兴趣。
“飘飘姐才刚毕业没几年吧，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柳飘飘笑了笑，并没有解释。眼神里的光，黯淡了许多。不远处闪现的人影，让她本能地侧了侧身子。
临近年关，各种年终总结接踵而至，各个部门忙的脚不沾地，尤其是财务部更甚。连柳飘飘几人，也常常忙到通宵。为的就是防止那位大老板随时来检查工作。
和财务部差不多情况的还有程序部。原本到了这时候他们应该是最清闲的，却不料公司最近接了几个急单。整个程序部面对着电脑差点儿没倒下。
原本大老板这个人在方程式的员工心中只是一个高冷的代名词，到了现在，却都变成了恶魔一样的存在。
其中除了江奇霖，其余人多多少少有些怨念。江奇霖之所以除外，是因为总结情况，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加班运动。不妨猜测就是大老板为了阻止他接近柳飘飘，所以一直给他添堵。又碍于某种情绪，将添堵的事儿扩大到整个部门。
如果不是听说程少华总是往财务部跑，他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在方程式工作两年，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憋屈。也从来不知道曾经信服的大老板，竟然这么小肚鸡肠。
若不是每天都还能看到柳飘飘几面，江奇霖真是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四，终于把手上的工作做完，江奇霖长呼一口气，随即便往财务部去。却发现夜色深沉下，财务部的灯已经全部熄灭。
他打着柳飘飘的电话。对方接起来，说是在楼下，他欣喜若狂，让柳飘飘等着，他立马下去。
挂了电话的柳飘飘拎着包昏昏欲睡地出了公司大楼。她站在路边，打着哈欠等着江奇霖。毕竟是自己说过要给他一个机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应该给一点回应才对。
靠着电线杆，等着江奇霖，她竟然差点儿在寒夜里睡过去。险些栽倒时，脑袋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你来了？”她揉着脑门迷糊地说了一句后抬起头，一看清眼前高出一个头多的人时，顿时清醒，往后蹦了三尺远。
“你！”怎么是你？
她的目光惊愕又困惑，还带着明显的疏离。
程少华暗沉了眼。他也不过是刚从公司出来，就看见路边的她孤零零一个人，好心上来扶住她，却遭到这样的对待，愣是憋了一口气。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
刚说完这话，程少华就看到从公司大厦里跑出来的江奇霖。原本就暗沉的眼色越发阴冷。在路灯下，一张脸也显得格外地黑。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柳飘飘微微侧了眼，就看见江奇霖朝她跑来，路灯时而打在他脸上，时而投在他影子上，虽不清晰，却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程总，再见。”
简单说了一句，柳飘飘就转身朝江奇霖走去，即便知道身后的人注视着她，她也毫不停留。
现在的她，已经不确定程少华是什么心思了。也许是在他给出一张支票的时候，她对他的幻想，全都被打破了吧。曾经梦想着能够得到他的注视，现在已经可以视而不见了吗？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柳飘飘在江奇霖面前站定，望着一脸焦急的他，心头一软，挽着他的手臂，朝反方向去。
对此江奇霖自然是欢喜万分。但即便如此，余光也是忍不住往程少华的方向看去。他清楚地看见，那个高冷的男人在路灯下黑沉地融入黑幕。
感受到来自情敌的威胁，江奇霖握紧了柳飘飘勾过来的手，将手心的温暖传递到她的手心。相视一笑之间，便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送柳飘飘回到清雅苑后，江奇霖自觉地离开。两个人走了大半条街才打了车，说实话，江奇霖也已经疲累不堪。但在柳飘飘面前，始终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她一走，自然身体的坚持都消散不见。
在楼里望着江奇霖离开，柳飘飘才上了电梯。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推门而入，竟看见程少华和方沁站在客厅之中。方沁气急败坏，就差指着程少华的鼻子骂。而程少华的脸上，却波澜不惊。
“阿沁姐！”
柳飘飘立马拉住方沁，心里在寻思发生了什么，就听方沁怒吼了一句，“程少华我告诉你，就算你拿我全家威胁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话罢，方沁便夺门而出。
柳飘飘知道，她一定是坐着电梯，去了楼上顾磊的家。
方沁那么冷静的一个人，竟然会被程少华气得气急败坏，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现在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主人，面对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公司跑到这儿来闹事的程少华，柳飘飘的心情也格外复杂。
两个人独处在这家里，她隐隐能够回想起当初那缠绵的一夜。可时过境迁，她不知道程少华在回到帝都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的见面没一次是愉快的。
“程先生，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你又何必非要逼迫阿沁姐？”
能够说出这话，是柳飘飘真的觉得程少华有些过分了。
“你觉得我过分？”
没想到程少华会问这样的话。抬眼的空当，柳飘飘看见程少华点燃了一支烟。他抽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气，眼神和模样变得迷离起来。
“方沁是我的未婚妻，这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是笃定的事实。如今婚期将至，我带她回去完成最后一步，哪里过分？”
柳飘飘沉默。对于他们这段订婚的故事，她只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大家族联姻是一种潜规则，可现在这样的社会，还要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才更可笑？
为了家族的利益就要牺牲个人的幸福，这和封建剥削有什么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