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午夜一点整,整个世界早已酣眠,寂寥无声。
叶宇轩很困,他的眼皮早已打架,几张纸团混杂着速溶咖啡的包装随意趴在地上。
“不行了,这个弄完就去睡觉,去******计划书。”心中莫名涌起的怒气盘旋在喉中,叶宇轩扔下了笔,猛地往椅子上一躺,只见椅子一个甩出一个夸张的幅度,但终究没有倒下。叶宇轩就这么躺在椅子上,思绪万千,想着自己明早要交的计划书,想着公司上司咄咄逼人的眼神,同事冷嘲热讽的态度,想起自己父母摆出笑脸给别人低三下四,想到自己从一所垃圾大学玩出来的一事无成,越想越烦。
他起身,猛地抓起被子就往嘴里一倒,却没有想象中的触感。
“什么啊,这么快,就没了?又要多一笔花销。”叶宇轩使劲晃了两下杯子,一脚踢开椅子,抓起外套,双手插进口袋,打开门,踢紧了门,摇摇晃晃下楼。
本来只是打算去便利店买点咖啡和酒,他好久没碰酒了,很是想念那种忘记的快感。但走到街上,空空荡荡的黑暗就让他内心再次被揪住。
可能是熬夜太久的缘故,也可能是夜晚太黑,总之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叶宇轩在走过马路去往那一边的24小时便利店的时候,一辆呼啸而来的跑车突然硬生生的闯入叶宇轩的视野,巨大的车灯更是霸道地想要让叶宇轩睁不开眼,本能的惊恐地转头,叶宇轩睁大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坐在主驾驶坐上的年轻俏丽的女孩正长大了嘴,眼睛里满是恐惧。
令叶宇轩绝望的是,女孩的双手捂着她自己的嘴。
砰地一声,物体之间的互相作用产生的巨大噪音横穿了整个城市。
可是漆黑的城市依旧无言,没有惊慌喊叫,没有大声询问,只有死寂,这座城市就这么静静的埋葬了这里的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明天呢?
明天就什么都发生了。
叶宇轩没有明天了,他被留在了今天。
“宇轩,宇轩!老师喊你呢!”压低的声音。
“啊,这是谁啊,谁在喊我啊,老师,老师是什么啊,我不是死了吗,这就是天堂吗,不过,怎么这么熟悉啊,天堂也是山寨的吗。”
“叶宇轩!”
一根粉笔头精准毒辣的吻上了叶宇轩,这一下也彻底打醒了叶宇轩。
“啊,是,在!”
叶宇轩猛地站起来!
等他站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站了起来。
“我问你,这个方程式怎么写!”
“啊,啊”叶宇轩呆住了,他死死盯着问他话的人的脸。
化学程老师皱起了眉头,理也不理叶宇轩,对着班上其他同学大声的说:“这次考试这道题我们班就一个同学做对了,恩,孙雪妍同学,你来说说看。”
应声而起一个姑娘,开口就来,流利而不胆怯,显然有货。班上所有同学都盯着她看,当然男同学的眼神更为热切。
叶宇轩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想起来孙雪妍好像是他高中的同学,台上这个人好像是他高中的化学老师,可是,这他妈怎么回事?天堂都这么热心的?让你重温一下地狱?
学生的地狱。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叶宇轩眼睛逐渐发光发亮,他刚才捏了自己的手,很疼,所以不是做梦;过了很久场景没发生变化,那么很有可能,叶宇轩心态的很快。
他在内心怒吼:“我穿越了!”
他甚至忘了身在何处何地,双手猛地一挥,喜形于色。
这个动作显然不合时宜,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兼班主任大怒。
“叶宇轩,你给我出去站着。”
叶宇轩刚要回骂一句,但猛地打住,默默出去。
尽管教室里仍在继续,但教室外的叶宇轩心中早已泛起滔天巨浪,他在走廊上默默低语了,反复低语:“我穿越了我穿越了!”
但过了一会,他心中的激动荡然无存。
他的那一边呢?
他的已经满头白发的老父亲,那个天天嘘寒问暖的老妈,那个在生活中默默帮助他的哥们,他还没来得及向父母尽孝,他还没来得及把钱还给自己的兄弟,他还没来的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自己出车祸的事情又会带给他们什么呢?
叶宇轩想到这里,使劲地将指甲挤压进拳头里,他的身体在颤抖。
在他为数不多的活过的生命中,他从未感到如此后悔与遗憾,自己没来得及做好多的事情就不在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下课铃声来的很意外。
它打乱了本就很乱的叶宇轩。
程老师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叶宇轩,满脸厌恶地说一句:“破大点事,你一个大男生,就哭了?真没出息,你给我来办公室!”
他当然不知道叶宇轩在想什么,不过叶宇轩这时候大致想起了他在想什么。
叶宇轩抹了两下脸,走在程老师后面。
后面一群学生在好奇地望着。
“你这个成绩,你看看,你入学的时候可是年级前百,才进了我这个班,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呢?年级四百五十名,你说你还有脸待在这个班吗?”程老师不留一丝情面,一针见血。
叶宇轩一句话不说。
“就冲你今天上课这个态度,这个莫名其妙的感觉,我就觉得自己的看法没错,你不适合在这个班上。”程老师对着成绩,目不斜视。
叶宇轩还是一字未说。
“哟,还有个脾气啊,行啊,我看看你有多硬气,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别想回去上课了。还有你爸,我已经打电话让他来了,等会我倒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做家长的,看看怎么教育的!”
叶宇轩眯起了眼睛。
前世这个场景,他记得很深,因为这个老师,也因为自己当时的行为。
当时因为成绩下滑,被这个程老师找各种理由谈话,想要把自己给踢出这个号称18个班最强班的火箭班,作为一个老师,是没有权利踢人的,不过若是学生自愿,那当然另当别论。
所以事情就很明朗了。
尽管前世的自己一再小心谨慎不在常规纪律上犯什么毛病,但却总是被请到办公室闲聊一会,而这一次,在前世是因为自己走神,也是被叫了家长,也是这个时候。
当时的自己很单纯不懂事,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被这个程老师三番五次的找谈话,内心居然生出了一种认同感,觉得就是自己的成绩差导致拖了全班的后腿,所以尽管脾气很傲,但还是被人老成精的程老师一系列的恐吓给弄怕了,加上自己的父亲坐在一边,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父亲,就屈服了。
叶宇轩至今还记得,前世的自己在过后的一个小时里被吓的哭的稀里哗啦的,半强迫半自愿的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从此转到了一个学习氛围极差的班上,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逃课上网打架,成了家常便饭,以至于高考的时候只考上一个垃圾大学,气的自己的父亲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虽然内容很多,但回忆不过只用了短短的几秒钟便完成了。
作为自己脑海中对高中生活记忆尤其深刻的事情,叶宇轩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当时的自己如果硬气一点,如果自信一点,如果桀骜一点,如果正直一点,也许自己的人生完全是另一个状态。
但可惜没如果。
但谁说没如果!
叶宇轩头一次抬起了头,隐约可见脸上的泪痕,不过现在他完全不在乎。
“程老师啊,我有多硬气,你等会就知道了!”他是笑着说的。
程老师完全惊呆了,在他的眼中叶宇轩完全是一个畏畏缩缩的男生,不仅优柔寡断而且胆子很小,突然给他来这么一下,他反而有点蒙。
不过这也是好事!
他内心窃喜。
“我告诉你叶宇轩,你这个态度,我现在更加要向你家长反应了,不得了了,才小小年纪就学会顶嘴了,长大了你不是要翻天啊,你还把我这个老师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啊?像你这种问题学生,就算成绩好也没用,何况你现在这个……”
叶宇轩故意打了个大大哈气:“行了老师啊,你省点口水吧,你的那一套啊,我早就知道了,你就省省吧,什么话都别说了,你不是让我爸来了吗,等他来了我和你把话讲开,别整的一天到晚在我耳边,你不嫌烦我还掀翻呢。”
“你,你!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了。”程老师怒极反笑,脸涨得通红,不过毕竟是读过几年书的,没把话讲的很难听。
看到这一对师生,办公室里很多人都在悄悄的观察,比如一个在拿作业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她一直在偷偷听着。
“雪梦啊,怎么还不拿作业去发掉啊,在这愣着干嘛呢?”
雪梦恍然大悟,连忙遮遮掩掩,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半晌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拿晚上的作业的,连忙数了自己班上的人数的卷子。
她慢慢地数着,数了好多遍才数对了,这才跌跌撞撞的溜了出去。
她的班主任更是一头雾水:“今天这孩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