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天雪地中,玉瓷冻的跳脚,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整整十二个小时了,她饿的身体发虚,冻的手脚僵硬,然这个景况不知道还要继续持续多少时间,想要点吃的填填肚子,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然而,这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是妄想。
忍不住再一次腹诽起身上这套衣服,虽然看起来好看,但是穿上真的不保暖啊,尤其是冰天雪地里,穿得这么单薄,简直能把人冻成冰雕。
心里这么想着,玉瓷就忍不住瞪了几眼,把害她挨饿受冻的罪魁祸首,要不是那个男人给画中人物画了这么一套装束,她的景况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惨。
画中人物?
是的,在经过了这十二个小时的观察后,玉瓷终于确定了她穿越的事实,而且比较悲剧的,穿成了一个刚刚完工的画中女人身上!!!
换句话说,她现在就在那副刚竣工的画卷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并不是现实世界,所以,画中虽然也有整齐的宅子,有书房厨房,可每扇门她都推不开,只能继续悲催的挨饿受冻。
正暗自腹诽着,玉瓷就见外边传来细微的动静,她抬眸去看,就见床上的单薄人影动了动身子,似乎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是的,玉瓷可以清晰地看见画卷外的景象,因为自己已经穿到这里边了,所以,这画卷即便有再神奇的地方,玉瓷也不会惊奇,更何况,她之前已经看到过一双外边的“眼睛”了。
画卷被挂在床榻的左侧,书桌的上方,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见床榻上消瘦的男人睁开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眼底没有了红血丝,这双眼睛中的神情甚至称的上平和,只是,不知怎的,玉瓷却感觉他比之之前更骇人,哪怕这眸中没有疯狂狰狞,但那漆黑色泽却像是无底的漩涡,想要将人吞噬进去,吸食骨血。
然这眸中竟诡异的还有些茫然、萧索与凄凉,玉瓷看得频频蹙眉,不知道一个人要经历了多少事,才会在短短一瞬间,展露出这么复杂的情绪。
然而,还未等她细细观察,也未及床上的林淮流露出更多情绪,门外便传来熟悉的中年女声,伴随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房间的门一下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四旬左右,浓眉大眼,穿着粗布袄裙,手里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热粥的大娘。
“哎呀,二郎你可醒了,这次昏睡了有六个多时辰了。”大柱嫂子碎碎念,“你这孩子,再喜欢那画,也不能拿那东西当饭吃。这几天天寒地冻的,又下着大雪,你身体本就不好,还不好好休息,看吧,又给烧起来了。昨晚上又灌了你一碗药,好在退烧了。我给你煮了碗白粥,二郎快趁热喝。”
不等床上的林二郎回话,进门的大柱嫂子已经巴拉巴拉将他昨天昏迷后的事情讲完了,末了还不忘抱怨,“我是不懂你们读书人,那字画再好,还能比得了自个身体重要?你看看你,画个画画出了大病,这事儿等你娘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
又道:“你这孩子也真跟疯魔了一样,昨天画那画画的眼睛都红了,唉,我是看不出好坏,不过你们读书人的东西都金贵,我也把那画给收好了。瞧瞧,就在你原来挂画的墙上挂着呢。”
大柱嫂子见林淮对着墙上的画发愣,就也忍不住又笑出声,读书人都把这些字啊书啊画啊的看得重,就跟他们庄稼人看重地里东西一个道理,虽然她是看不出好坏,但二郎亲自画的,肯定差不了。
大柱嫂子在林淮出神的空档,又忍不住唠叨了两句,玉瓷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此时也才明白,原来她栖身的画卷,早在几个月前就完工过一副,可前天林淮发烧生病,醒来竟魔怔一样,将早先的画卷一把丢在火盆里烧成灰,自己则顶着寒风,又在桌案上挥毫了新的一副,除了原来画卷上的所有景致外,他又痴狂的在画中添加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窈窕女子。
女子撑着油纸伞,站在书楼前盛开的梅树前,白皙如玉的手指攀在花枝上,凑近了,似乎在轻嗅梅花的清香。
玉瓷听到这里,忍不住微点头,这就是她当时出现在画卷中的情景啊。
忍不住抿唇,却又忽然打了个激灵,玉瓷几乎条件反射朝林淮看去,果不出所料,又和那人的视线对上了。
玉瓷蹙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怎么感觉,那男人好像也可以看见画中的她?
林淮却在此时移开视线,好像刚才的对视真的只是巧合一样,又好似他刚才那一撇,只是不经意。他侧首看向旁边的中年妇人,似乎审视了片刻,又似乎确认了来人确实是年轻时候的大柱嫂子,这才哑声道,“嫂子,辛苦,咳咳,辛苦你了。”
大柱嫂子瞬间笑开了脸,“辛苦什么?就给你做个饭,这还不容易。好了好了,赶紧趁热喝,你这孩子,就是外道,这邻里邻居的,互相帮衬不都是应该的?更何况你母亲兄嫂又不在家,你又生了病,总不能让你一个病人再自己做饭吃。”
林淮又抑制不住的咳嗽几声,大柱嫂子的脸上漫上忧色,“这咳嗽总不见好,可怎么办才行?唉,总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儿。”
林淮笑了笑,苍白消瘦的面颊虽布满病态,但那清俊的风姿,满身清华傲骨,却让人心折,这一笑更是如沐春风,让人忍不住心里欢喜,“嫂子别担心,我都习惯了。”
“习惯了也是在受罪!”大柱嫂子至今还有些愤愤,“你这孩子也是死心眼,当时你老师那小儿子落水,你就不应该自己跳下去救人。天寒地冻的,那河里的能把人骨头冻坏了,你又是个小小孩儿,可不得把身子骨弄垮了,如今可好,亏了身子,连读书……”
话到这里,大柱嫂子猛地回神这话有些戳人肺管子了,立马转移话题,将热腾腾的白粥递到林淮手里,“好孩子,快趁热喝,你现在生病,得吃点清淡的,等过两天身子好了,嫂子再给你杀只鸡好好补补。”又从袖笼里掏出个热乎乎的煮鸡蛋,“给,特意给你煮的。”
林淮将白粥接了过去,煮鸡蛋无论如何不肯接。村里人都不富裕,养的鸡鸭和收的鸡蛋鸭蛋都是用来换钱用的,家里小儿吃一个尚且舍不得,大人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上的。鸡鸭更是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舍得杀一只,而这碗白粥,说实话,已经很珍贵了,平常人家,也只是吃黍米稀饭而已。
大柱嫂子见状,心里明白林淮的想法,但他常年病着,身体本就亏的厉害,若是这次再不好好养养,那可真是要折寿了。因而,直接又把鸡蛋塞到林淮手里,自己就喜滋滋起身回家了,说是要赶着侍候家里小崽子用饭,其实还是怕林淮不自在,干脆离开,之后再来收碗筷。
一上午时间,又有三个半人来看看望林淮,一个是大柱嫂子请来的李朗中。
昨天晚上林淮昏迷后,大柱嫂子就让大柱叔去请大夫了,但李朗中去了邻村,给一生子大出血的妇人诊治,随后又被别的病人家属请走了,大柱叔来回跑了三个地方,也没找着李朗中,加之天实在太晚了,只能赶了夜路回来。
今天大柱叔一大早就去请李朗中了,为的就是再给林淮请个脉。昨晚情急之下,大柱嫂子给林淮用的药,还是早两天他高烧时剩下的,虽说也见效了,林淮也烧退了,但后续要吃什么药调养,大柱嫂子可不懂,因而,只能又请了李朗中过来。
之后是从田里回来的大柱叔,领着小儿子林盛,小名叫盛子的小家伙来看望林淮了
最后一个则是同村中的一个年轻人,和林淮年纪差不多大小,早已成家有了一双儿女。这年轻人原来和林淮在一个学堂上学,之后林淮因为身体缘故,十二岁后就回了家,这位名叫林晖的年轻人,则因为不是读书的料子,也早早退学了,好在和姑父学了手算账的本事,之后在镇上一家衣料铺子做了账房先生,也算是村里难得的出息人了。
林晖是在村口遇到了李朗中,才知道林淮昨晚高烧昏迷的消息,这不,吃过早饭后就匆匆过来探望了。
也是从这几位口中,玉瓷才又探听到更多的,有关外边世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