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两口子被撵了出了林家。
这大晚上的一通闹腾,村里的狗都汪汪叫起来,闹的越来越多的人家亮起了灯。
王老板夫妻边走还边骂骂咧咧的,骂林淮“短命鬼”,骂林母“个贪心不足的死婆子”,骂林江“迟早有一天让你吃牢饭”,最后连吴翠花都被牵连进去了,得了个“生不出个带把的,个不下蛋的母鸡,迟早被休回家”的诅咒。
两人龇牙咧嘴的走了片刻,王老板媳妇见走出了众人的视线,就呸呸几口往地上吐痰,双手叉腰就要大声叫骂,结果被王老板一把捂住嘴,“想死是不是?他.妈.的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话不能好好说不是?要不是你,老子他.妈.的早把这事儿办成了!”
“你个死老财,黑心鬼!你把当娘当枪使别以为老娘不知道。看老娘挨打你心里挺美的吧?我呸。活该你挨揍!”
夫妻两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王老板长得瘦小,竟不是媳妇的对手,加之王老板媳妇心黑手黑,揪着王老板的头发,就扯着他往墙上撞,竟把王老板折腾的去了半条命。
这边夫妻两大打出手,那边林家此时还灯火通明。
送走了邻居们,李钰、李钦以及林母、林江、林丁氏几人坐在了房中。
说起早先王老板夫妇的言辞,李钦满面鄙夷,气上头了,竟恨不能撵出去,再将那对黑心肝的夫妻揍一顿。
等林母话一说完,李钦就迫不及待说,“伯母,那两缺德鬼是骗你们呢,他们家那是什么富人,怕是今天过来把压箱底的衣裳都穿上撑门面了。”
又说起王老板夫妇,以及他们那“貌美如花,美若天仙”的女儿。“他们那闺女,死了有五、六年了。因为当初王老板卖过期的酱油醋,害的镇山一家老人吃出了大病,险些直接去了,那家人恼怒之下,把王老板闷头打了一顿,结果就把王老板身子打坏了……”
李钰捂嘴轻咳两声,却也没有阻止李钦继续爆料,“那王老板此前就一个闺女,原本还想要个儿子的,这下彻底没念想了。他还趁夜里天黑偷偷去看了大夫,仁心堂的大夫说他底子坏了,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这事情丢人,王老板就一直捂着没往外传。可谁让他们夫妻两不会做人呢?缺德事做多了,闹得镇上的居民都不喜欢他们。那天有人见王老板去医馆,就一直尾随跟着呢,结果这事儿就爆料出来了。王老板死不承认,不过自那以后,倒是对他那闺女越来越娇惯,打的就是让他那闺女招赘到家的算盘。”
“她那闺女被娇惯的很了,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还和她娘一样尖酸刻薄,嘴上没一句好话。长的也特别胖,能抵上四个王老板,那叫一个膀大腰圆。镇上人和他们都不亲近,尤其是王老板的闺女越长越大,王老板媳妇动不动就在有儿子的人家宣传,她闺女多好多好,有多能生,大家伙都担心被王老板夫妇打上自家儿孙主意,以后再赖不掉,就都避着他们,对他们的说亲也置之不理。”
“为这事儿,王老板两口子把镇上的人骂了个遍,说大家狗眼看人低,以后家里媳妇生不出儿子来,可别后悔。这不咒人绝后么?为这事儿,镇上的人都把王老板两口子恨死了。”
“王老板的闺女快及笄的时候,那两口子真心急了,见实在没人愿意入赘,就干脆去乞丐堆里,找了个还算顺眼的小子领回家,给闺女当女婿。一家人对那孩子非打即骂,一天都不给一顿饭吃。尤其是王老板那闺女,因为出天花死了后,那小子更没好日子过,王老板夫妇一有点不顺心,便把他往死里打,现在都打出毛病了,那小子看见人就打哆嗦,别提多可怜。”
“那王老板两口子,原本想让这小子给他们闺女结阴亲陪葬的,可又担心他命不好,克着他们闺女,这事儿就没提了。倒也没有把那小子送走,全且留在家里,当个养子。表面上是养子,其实连杂役奴仆都不如。整天有做不完的活,还吃不上一顿饱的,动不动就挨打受骂,看得左邻右舍都不忍心,劝说那小子趁机逃了,那人倒是重情,只道王老板夫妇在他要饿死时给他吃了一顿饱饭,又给了他地方住,是他的再生父母,并不想离弃他们……”
李钦慷慨激昂的将王老板夫妇的底细抖擞光,“那两口子却以为谁都跟他们一样呢,是个睚眦必报,不念恩义的。他们担心那养子等他们老了,也不给他们摔盆,不给他们安葬,担心成孤魂野鬼。”
“这才心心念念的要给闺女结个冥婚,也好到了下边后,有闺女和女婿照顾他们……”
林家一家人已经被王老板夫妇奇葩行为,弄得哑口无言了。
玉瓷也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她耳朵贴在墙壁上,默默的偷听前院的动静,心里还忍不住吐槽,简直活久见,这么奇葩的夫妻,她可算是长见识了。
玉瓷和李钰本来都在林淮房间中,安心的听着外边动静,之后猛地听见之如“冥婚”之类的词语,李钰想了想就跑出去了,玉瓷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就也偷偷从画卷里跑出来,找了个漆黑又不影响倾听的地儿,偷听前边的动静。
若事情只是一般热闹,玉瓷也懒得凑合,可听前边传来的激烈言辞,这是有人来商量和林淮结冥婚的事情了?
玉瓷蹙眉,心里乱糟糟的。
冥婚在古代是很流行的,基本都是一些殇了儿女的父母,担心孩子在下边孤苦伶仃,无人照应,想为孩子找个伴儿,就找那同样没了性命的孩子,做一场婚礼,这亲就算成了。
这事情以往她只当风俗看,可如今要被安排在林淮身上,玉瓷难受的像有蚂蚁在身上噬咬。
林淮那样一个骨子里满是清华,心里实则非常自傲的人,若是知道,他之一死后,就要被安排与一个不知品貌,不知长相,且早已入了土的女子为妻,不知会不会气的重新活过来。
玉瓷碎碎念了一会儿,也不继续听下去了。左右她现在见不得光,也当不得林家的家,做不了林家的主,她再怎么急,也是无用,还不如回去守着林淮,也省的他孤寂的躺在床上,醒来也找不到人。
天色越来越晚了,前院里,林江最后拍板定案,“王老板提议的事情且作罢,之后就不要再提了。至于给二郎寻姻亲的事儿,还是先放放。”
见林母愁眉苦脸,好像很不赞同,林江就道:“娘,二郎心高气傲,想来是宁肯自己孤身一人,也不愿我们随便给他塞一个女人,占了他妻子的名分,委屈了他自己的。娘,您想想二郎的为人,他可会轻易看上什么姑娘?怕是我们这十里八村的姑娘家,二郎都不中意,不然,您早给二郎定下婚事了。”
林母点了好几下头,心中颇以为然。这三年来,虽然林家一直在为林父守丧,但是,守丧期间,也并不耽搁相看人家,尤其是二郎已经过了成婚的年纪,早就该相看起来。可任凭她怎么明示暗示,二郎都不接话茬,可见是没那心思,亦或者是,这些普通的农家姑娘,她心高气傲的二郎并看不上眼。
念及此,林母一下颓丧起来,林江见状,又安慰母亲,“娘且勿劳心,且再耐心等等,说不得二郎某一天又醒了呢。到时候娘亲自问问二郎,他若愿娶妻,咱们再给他寻摸个好的,若不愿意,咱们总不能逆了他的意思。”
李钰和李钦也都颇赞同的劝慰林母,说了好一会儿,才使得林母彻底歇了结冥亲的心思。
几人鱼贯出了林母的房间,李钰和李钦兄弟对视一眼,眸中都有悲色。
他们的好兄弟,如今竟落魄到,任何人都能逼迫肖想的地步了。
想林淮十一、二岁时,容貌俊俏清隽,是镇上有名的读书郎,考取功名不过手到擒来的事情。
当时不少乡绅富户来家里打听他,若不是念着他年纪小,不好过早成亲损了精血,也担心他太早知道男女之事,不能把心思全放在读书上,父亲都有意做媒,为他和镇上一大户人家小姐牵线。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