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去后山采药了。都是常见的药材,地方都瞧好了,九爷就让大哥帮忙跑腿采回来。”
林淮想了想,就点点头,“阿钦,你还是留在家里吧,这次让你大哥去。”
“怎么了二郎哥?”
林淮说,“左右我现在脱离了危险,只用按时药浴、针灸即可。你留下帮忙照顾我便好,不用累的知贤兄也留在这里。”以李钦这个牛脾气,即便他让他离开,他也是不肯的。而李钰也早该去游学了,却因为他的关系,迟迟没有出发。刚好这次让他去笔墨斋,请了人后,就让李钰趁机留在家里,总不能一直耽搁他。
李钦闻言连忙摇头,“大哥不会同意的。不亲眼看着二郎哥身体恢复,大哥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林淮也想起来李钰的固执,也颇有些头痛,忍不住叹息,“还是等知贤兄回来,我与知贤兄再商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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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药浴时,林淮将让李钰离开林家去游学的事情说与他听,不出意外,李钰果然不应,且强烈反对。林淮无法,也只能将此事作罢。
李钦隔日去了镇上,到下午时,李钰还没回来,郝老板就坐着马车到了林家。
玉瓷对郝老板来的这么快很讶异,林淮却像是心里有数一样,听到林江说“郝老板来了”,眉眼都没抬一下,就让林江去请郝老板进来。
郝老板年约五旬左右,身量不高,有些发福,他头戴纶巾,穿着青色长衫,浑身上下散发着文人气息,气质儒雅亲和,说他是书院的夫子也有人信,却一点不像个精明市侩商人。
而这郝老板也当真是好脾气,还未说话就先笑,观之可亲。
林淮和郝老板打了几年的交道,倒是很熟悉,尽管两人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面,却神交已久,称得上是忘年交。
关于出版棋谱的事情,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就和林淮之前说的一样,两家各占五成。合约很开签完,至此郝老板才有闲心说些有的没的。
“我看你这身子是要大好了。之后是准备科举应试,还是要再打磨几年?”
表面上是在询问林淮是不是要参加下一届的科举,实际上却是在打探,之后他还不会抄书,买予笔墨斋。
林淮闻言就道:“要视身体情况而定。若是之后身子恢复的好,总是要试一试;若是体力不支,精神不济,也只能慢慢养着。”
“这就好。”郝老板叹了口气,“你的字近来进展愈发快,且笔法圆融,随性恣意,倒像是看透生死了一样从容洒脱。”若是用这字抄书来卖,尤其是抄写佛经,肯定能麦上大价钱。
“老夫今日得了这棋谱时,先被你这笔字惊艳住了,之后却又被这棋谱迷得神魂颠倒。景宴小弟啊,你素来才华横溢,下次下场,必定是要一鸣惊人的。”
只因女子的手书到底不好给外人看,因而,昨晚林淮便强打起精神,将玉瓷打的棋谱重新整理了一遍。是以,郝老板看到的,便是林淮誊抄的那份棋谱。
林淮谦虚道:“那里,那里。”
郝老板捋着胡须笑说,摆着手说,“景宴不必谦虚,老夫虽学识了了,却到底有些见识,依景宴的学识文采,一举成名指日可待。”
两人就又说起些诗书字画的风月雅事,倒是很投机。而后不知怎的,便又说起《明德文选》,继而又说到朝廷的政令和吏治。
玉瓷听得无趣,便不再理会,又顾自忙起自己手中的活计。
她现在在做寝衣,已经用那匹桃红色的布料做了一套,现在又裁剪了湖绿色的布料,准备再做一套样式不同的。
玉瓷手工和针线活都平平,因而做的有些慢,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也不过刚刚缝了两条袖子。
备用的灯油不多了,玉瓷用的时候就很小心爱惜,通常情况下,她都是在天色还亮时就做晚饭,等到吃过晚饭收拾好后,天才刚黑,如此,就能省下不少灯油。
这日,因忙碌过头忘了时间,她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做饭。
好在中午时剩了些米饭,玉瓷索性直接添了些热水进去,准备煮成米粥。而后又手脚麻利的将早先采摘的木耳、蘑菇、野菜,春笋,都一一切成碎末,分成批次放进去,再加些粗盐,便是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野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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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钦翌日才从镇上回来,甫一进入后院,便瞧见站在那棵繁茂翠绿的石榴树下的林淮,他不敢置信的跑到他跟前,两手握成拳头不住的揉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
“二,二郎哥,你,你怎么?”李钦惊的话都说不连贯了。
李钰哈哈笑着拍一把李钦的肩膀,“傻小子,怎么回家一趟,连话都不会说了?”
李钦无心和兄长打闹,只激动的一把抓住林淮的胳膊,双眼比夜幕下的星辰还要明亮。“二,二郎哥你就竟然可以下床了?哈哈,你竟然出门了。二郎哥你身子是不是好了很多?啊,我太高兴了,二郎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咳嗽么?觉得外边的风冲不冲?头晕不晕?腿呢,软不软,能不能撑住?”
李钦瞬间化身成话唠,亢奋欣喜的语无伦次,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林淮也不打断他的问话,只勾唇轻笑。
还是隔壁的老头听不下去了,一把挥开帘子走出来,吼道:“吵吵什么吵吵?就你嗓门大是不是?一天到晚不干个正经儿事儿,就会想着法儿的偷懒,能耐了不是?”
李钦完全不把这阴阳怪气的老头的怒斥听在耳里,这老头其实就是脾气大,还死要面子,其实他心软着呢,就是个纸老虎。
李钦平日里尚且不怕老头,此时他正高兴,所以,对老头的冷脸也毫不在意。别说被他的呵斥吓住了,李钦现在看见谁都觉得亲切,若非担心被老头扎针,他都激动地想要抱他一把。
李钦狗腿的跑过去,转到金九后边给他捏肩捶背,“就说九爷妙手回春,药到病除,果真不假。唉,九爷您辛苦了,您老功德无量,可真是救苦救命的活菩萨。”
老头控制不住的咧嘴笑,又一下绷住脸,“不耐烦”的踹李钦一脚,“滚滚滚,整日里就会打嘴皮子官司。哼,以为说几句好话老头就不跟你计较了?做梦。赶紧给我滚进来,把簸箩里剩下的药材都碾了。”
李钦凄惨的“啊”的怪叫一声,随即变得垂头丧气,引得院子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林淮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就回了房间,玉瓷见状立即出了画卷,担心的问他,“怎么样,感觉还好么?唉,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病了五六年了,那里是一朝一日就能好起来的?”
“之前你又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身子虚的很,猛一站起来可不得头晕恶心?就说让你慢慢来,不着急,你偏是个急性子,硬是要去外边。怎么样,风吹着没?”
林淮好笑的看着玉瓷围着他团团转,忍不住挑起眉梢笑了,“那里就那么虚弱了?你别担心,没有神医允许,我也不敢贸然出门。”
“话说回来,我也觉得这几日身子爽利不少,吹吹风连头脑都清醒了。神医也说该出去走走,不能整日窝在屋里,不然,即便没病,也要窝出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