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回后院时,玉瓷迈步的动作忽然一顿。她看着远方出神,林淮见状,不由问她,“怎么了?可是走累了?”
“不是。”玉瓷摇头,一边抬手指着屋后方若隐若现的青山,“你家盖在山脚下?屋后有山?”
林淮好笑,“才发现?”
玉瓷微颔首,“之前你们说‘后山’,我也没多想,现在看来,这山还真是后山。”又忍不住狐疑,“我怎么觉得这山的轮廓有些熟悉?”
林淮抿唇,漆黑的凤眸中溢满星星点点的笑意,“是不是和你栖身的画卷中,那座山的轮廓一样?我本就是仿的屋后的山,才作出的那画卷。”
玉瓷怔愣片刻后恍然大悟,“果然一模一样。可惜我现在才发现,上一次过来前院,竟然没注意到那座山。”迟疑片刻,又忍不住问林淮,“那山脚下的溪流呢?你家门前确实也有这样一条小溪么?”
“确实。就在家门前一百步远处,家中平时洗衣都去哪里。”
玉瓷点头,忽而又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画中山脚下的有座宅院,那宅院的位置,应该不会正是你家所在的位置吧?”
“为何不会?”林淮轻笑着垂眸看向面前的少女。她墨黑的长发被清风吹拂在玉白的面颊上,澄澈的眸中似蕴含着一汪春水,那样安静的看着他,似洗涤了他心中无端而来的燥热。
林淮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才又看着远方的青山,微勾起唇角,“说来不怕你笑话,那画卷中的一物一景,皆是我心仪的安老之物。我寄望年岁渐老时,依旧能有青山绿水相伴,诗书茗茶为乐。画卷中那座藏书阁,更是我心中向往……”
“作那画时,我身体孱弱的厉害,其实心中已有不祥预感,恐怕我已时日无多。因而,心中焦耐之下,便把心中所思所想俱都作在画上,未尝没有望画止渴,好让心中少些遗憾的心思。好在……终究还是挺了过来。”
两人缓缓走入后院,在那株盛开着红色石榴花的石榴树下停下。
林淮结束上一个话题,看着眼前花枝繁茂的石榴树,又声音微哑的道:“这株石榴树栽下有四年了,这几年来,此树枝叶疏落,花开的少且小,果子也有些酸涩。村中老人就曾说,花木有灵,这是因为我身体弱的厉害,才会让这石榴树衰萎稀疏。”
“如今,我身体渐愈,这石榴树也变得葱荣葳蕤、繁茂茁壮,连花都开的如火如荼,看来,花木果真是有灵的……”
林淮说起这些闲话,着实很有意思。偶尔还会讲些典故,抑或家中往事,娓娓道来,韵味无穷,加之他嗓音磁哑,很是动听,让玉瓷听得欲罢不能。
期间玉瓷取出林淮房中的茶盏、茶壶等物,与林淮一道坐在院中品茗闲话,谈古论今,伴着徐来的清风,淡淡的芳草清香,这日子竟悠然快活的让人情愿时间在此刻停止。
然而,到底是天渐热了,距离正午时分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功夫,外边太阳烘烤着大地,温度急剧攀升,竟让人热出一身汗。
两人无奈之下,便又回到房里。玉瓷看了看漏斗,见时间不早了,便和林淮打了招呼,自己回去画卷忙活。
在她家里,端午、中秋这些节日过的都很隆重。
母亲在这几天,必定是要亲自下厨,张罗出一大桌美食的。菜单更是早早就定下了,届时必定在厨房中忙的热火朝天,连她都会被指派任务,进厨房给母亲打下手。
如今,家人虽都不在身旁,她也不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太穷酸了,该准备的东西也是要备下的,不能亏待了自己。嗯,今日林家无人,她还要招待林淮呢。
玉瓷在画卷中忙的不亦乐乎,林淮就坐在房间中品茗读书。
虽然嘴上说今日要休息一天,诗书字画都不会触碰,可他是个正经的文人,闲暇时手中不拿一本书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是以,才在屋中坐下,便捧了一本新书在怀中。
不过,他今日的心思显然没在书上,那本书看了有一盏茶功夫了,仍旧还在那一页。林淮叹气,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随即也苦笑着认命的阖上书本,将视线移到画卷上。
玉瓷居住的山洞,经过她这么长时间的美化,内里已经变得精致典雅。
她先后做了隔断的门帘,抱枕,凳套等物,将山洞中的每一个棱角都柔化起来;又心思巧妙的善用每一寸空间,或摆或挂或张贴着不同的小饰品,便使得整个山洞变得温馨舒适,同时看起来还很疏阔,即便其中摆满了东西,也并不显得拥挤繁杂。
林淮明知窥探女子“闺阁”是为不妥,可视线却不受控制的扫过“客厅”一应摆设。好在终究是有些控制力的,让他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去窥探那道淡紫色门帘后,女子休息的一方空间。
玉瓷期间出来一次,将一盘粽子摆在林淮面前,让他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说是“一盘”,其实上面也只是摆了五个鹌鹑蛋大小的粽子罢了。粽子用翠绿的粽叶包裹着,外边系着彩色的丝线,摆在素白花纹的盘子上,显得特别小巧玲珑,可爱精美。
“我包了两样咸粽,三样甜粽。系着红色丝线的是腊肉香菇粽,黄色线的是蛋黄粽,青色的是什锦红枣粽,紫色这个是八宝粽,绿色这个是甜茶粽。”
说完忍俊不禁笑起来,“我爸爸最喜欢将甜茶粽送人,我那些叔叔伯伯竟也都很喜欢。说实话,我是没觉得这个粽子哪儿好吃,不过是多了些茶香味罢了。可爸爸那些文人朋友却都说这粽子风雅清香,很是美味。我后来才明白,他们吃的那里是粽子,明明是品味。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喏,一会儿尝尝,你要是觉得好吃,我再给你煮些。”
林淮含笑点头,英俊的面容在太阳光线的照耀下,变得柔和清朗,将他棱角分明的线柔化了许多,让玉瓷忍不住看了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