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白雪红雪
吃过早饭,云天明没再回屋背书,而是向村外走去,消消食,散散心。
晴朗几日,天气变得灰灰蒙蒙,似有风雪将至。
刚刚走至村口,道路上忽有雪尘高扬,紧接着有数人骑马奔来。为首的是一名魁梧壮汉,面上横劈一道伤疤,狰狞可怖。随即,竟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视线中:李四!
“他怎么从大牢中出来的,这些又是什么人?”
云天明心中一咯噔,顿觉不好,急忙低首,想要避开。
可李四颇为眼尖,立马指着他大喊道:“大人,他就是云天明!”
避之不及,云天明倒也干脆,面色不惊,站定下来。刀疤脸勒马停下,打量一眼,顿时嗤笑道:“这个瘦猴子就是把你们父子俩送进监牢的云天明?”
“是他。”李四恶狠狠的点点头,道:“如果他没有那老不死的秀才撑腰,小的不揍死他。”
“哼。”
刀疤脸嗤之以鼻,不去理会李四,挥手指着云天明,命令道:“抓住他。”
“是!”
身旁一人顿时领命下马,拿着绳索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抓我?”
见状,云天明不似常人慌张,镇定开口问道。心神微动,一道不易察觉的流光从袖袍中闪出,随即消失藏匿起来,是鱼肠剑。血炼完成,鱼肠剑与他心神相连。纵使他修为不够,但若在偷袭的情况下,也能要人性命。
刀疤脸冷笑几声,对于他的问题不屑一顾。反而是李四叫嚣道:“小废物,这位可是江南城王家来的大人,看那老不死的秀才还敢不敢为你出头。”
“江南城王家,什么来头?”
云天明思索片刻,摇摇头,并无印象。但听李四言语,这王家绝非善茬。他一个乡间泼皮,怎么会有如此背景。
不对。
如果真有强大背景,他又怎么会惧怕先生。
云天明心思急转,却是想不明白其中曲折。但对方可不会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想,那领命护卫已然走来,抬手就去抓他的衣襟。后者虽不明白敌我情况,但也不会坐以待毙,本能后退几步,侧身躲了开,手中紧紧扣着鱼肠剑,随时准备出手。
那护卫见此,颇为恼怒:“嘿,你个臭小子还敢躲。”说罢,凝指成爪,不似刚才慢吞吞的,而是急速抓来。
云天明心中一惊,躲之不及,眸子中一闪寒光,便欲出手。不料这时,忽从背后传来一道急切声音:“你们干什么?”
是秋翎,不能伤了她。
云天明有所顾忌,当下不敢再轻举妄动。不见动作,悄无声息的将鱼肠剑收回剑匣中。
“她是谁?”
刀疤脸回首向李四问道。
“回大人,她就是这小子的母亲,秋翎。”李四忙回道。
“哦,家主命我将他们母子带回江南城,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刀疤脸哈哈一笑,道:“将他们母子一同带上。”
“是。”
又一人领命下马,顷刻控制住了秋翎。
“你们是什么人?”
秋翎挣脱不得,面色慌张的问道。
“江南城,王家。”
听闻这个名字,秋翎脸色顷刻惨白,不再反抗。
见此,云天明心定下来:不论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只要刀疤脸露出破绽,便立刻以鱼肠剑将其击杀。只要先将实力不明的刀疤脸杀了,余下几人应该好办得多。
这时,李四走到母子两人前,一副狗仗人势模样,叫嚣道:“小子,告诉你,这位大人可是凝气三层的仙士,动动手就能捏死你个废物。”
“仙士,凝气三层!”
云天明心中大惊,暗道自己绝非刀疤脸对手。纵然偷袭出手,以他的实力,也无可能伤得了刀疤脸。
一时间,心念急转,却想不出个好办法。
也不知李家父子付出什么代价,竟找来了仙士为依仗。
“等到了江南城,我儿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四还欲叫嚣,却被刀疤脸冷声打断:“够了,快点进村取回宝珠,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听言,李四赶忙住了嘴,忙道:“是,是,大人请。”随后,领着刀疤脸一行压着秋翎母子向村中走去。
大年初一,村中来了不速之客。
很快,村民被惊动,纷纷夹道驻足,但看到刀疤脸模样,顿时不敢多加议论。
这时,村长迎了过来,躬身行礼问道:“在下柳溪村村长,不知几位大人来此,有失远迎。”
“不必废话。”刀疤脸摆摆手,不耐烦道:“江南城王家,我家主命你即可恢复李家父子在此地的籍贯,不然死!”
“原来是王家贵客!”村长面色一惊,腰身弯的更深,不敢抬头回道:“是,是,小的遵命,马上恢复李家父子的籍贯。”
“很好。”刀疤脸话锋一转,问道:“哪个是你们村的教书先生?”
村长哪敢不说,当即指出了躲得远远地老秀才。刀疤脸昂首示意,道:“将他拿来。”
“是。”
一名护卫领命,快步走了过去,如同提小鸡一般将年近半百的老秀才提溜了过来,压跪在地上。
这时,刀疤脸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卷,轻蔑问道:“这状书是你写的?”
“是......是小生写的。”
老秀才惶恐万分,不敢说谎。
“老不死的东西,还小生,让人恶心”刀疤脸当众将状书撕成粉碎,抛在老秀才面前,吐口恶痰,冷血道:“杀了他!”
见状,云天明面色大变,这王家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此草菅人命,连官府的状书都敢撕。
“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老秀才连连磕头,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哭喊道:“别杀我,求大人别杀我。”
“哈哈!”李四小人得志般大笑起来:“老不死的东西,看你还威风啊。这下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了吧。”
“李四,不,不,李大爷,求你饶了我,都是云家小子使得坏,我才一时糊涂啊。”
前几日别人抓着他衣角哭求,今日却是他抓着别人衣角哭求。此等窘态,却是无人敢笑,因为大家都知道得罪了王家,会有什么后果。
只有一人不知道,也不在乎。
云天明面色如常,眼波宁静,未说一句话,未开半句口,看不出丝毫异色来。
李四挥手打掉老秀才抓住衣角的手,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退到一旁看起了好戏。
刀疤脸点点头,示意护卫可以动手了。
护卫重新将老秀才提溜起来跪好,拔出了长刀,不顾还在苦苦哀求的老秀才,刀锋毫不留情的斩下。
“噗!”
手起刀落,血泉喷涌,求饶声戛然而止。
老秀才的脑袋在空中大个转,“咕噜”几下,跌落在云天明的脚下。
此时,柳溪村其他村民皆闭上双眼,不忍再看,秋翎亦支撑不住内心恐惧,昏倒在地。唯有他,直视着老秀才死不瞑目的双眼,心中燃起滔天怒火:杀人如屠狗,这就是仙士?
一颗种子不经意间种下,导致日后世间再无仙士。
刀疤脸冷冷扫视一圈,村民无不后退,唯恐殃及池鱼,见此,才满意道:“日后李家父子就是我王家的人,若是谁再敢得罪他们,休怪我刀下不留人!”
听言,村民无不哭丧着脸:老秀才死了,就算没有王家,我们也不敢惹他啊。
李四奸笑道:“多谢大人。”
刀疤脸道:“好了,你快去将宝珠找出来。”若不是前些日子大雪封路,这大年初一,天寒地冻的,谁他娘的会出来办差,真是苦命。
“好,小的这就去。”
李四忙不迭答应,快步向自己房屋跑去,不出一会,双手捧着一个小盒子跑了出来。
突兀的,云天明心有所感,这盒中所装物品散发的气息竟有些熟悉。
“大人,给。”李四恭恭敬敬的奉上。
刀疤脸接过,打开后顿时面色大喜,又急忙盖上,看不清什么物品,只道:“哈哈,干得好,回头家主必有重赏。”顿了顿,又道:“至于你儿子,既然已成我王家的幕僚,便住在王府了,你无需多担心。”
“是,是,小的知道。”李四躬身拜道。
刀疤脸颇为小心翼翼的将小盒塞入怀中,大手一摆:“我们走。”
“大人,这女的怎么办?”
一护卫指着因惊吓昏倒过去的秋翎问道。
刀疤脸皱着眉头,道:“家主有令,要我们带他们回江南城,你将她扛到马背上去吧。”又瞥向云天明,冷笑道:“至于这小子,栓根绳子,让他跟在后面走路。”
“是。”
护卫领命,拿出绳索,绕着云天明手腕缠上两圈,随即牵在手中,跨上马背。
在此期间,云天明丝毫没有反抗意思,他清楚,就眼下这个情况,他已为鱼肉,任人刀俎,反抗没有任何好结果。
只有等,等一个白丁之人可以一击斩杀凝气三层仙士的机会。
待刀疤脸他们走后,李四颐指气使,嚣张道:“快点准备些鱼肉,送来我家,往日之事我就不与你们多计较。”
听言,之前又动手揍过他的几家村民赶忙跑回家,唯恐慢上片刻,惹恼了他。
下雪了。
停了几日,风雪再次呼啸起来。
无人去管尸首分离的老秀才,任凭白雪变成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