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寒成亲以后就住到了龙汨,时不时会来寻蔺隐作伴,不过两人几乎都是在外面碰面,毕竟刘雨寒已经嫁做人妇,老在决袂馆里也实在招人口舌,她也不想吴家因她而受到太多非议。
蔺隐心里清楚。
事实上,她也很考虑了很多。
一直开着决袂馆以求谋生实在不是什么长久的打算。但是就目前而言,她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养活馆里这么多人,所以也只能先开着。
那日,馆里的思故哭哭啼啼地跑进了馆,看见蔺隐和怜逸,更是泣不成声。蔺隐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怎么回事就看见了他身后而来的几个人。
几个大汉抬着一个人,在思故后面到了蔺隐面前。
抬着的人,是馆里的依竹。依竹奄奄一息,浑身是伤,脸上肿起来不少地方,流着血,好像已经意识模糊了。
“依竹?”
蔺隐诧异地到了依竹身旁,接过了他,抱在怀里。
“依竹,依竹,依竹!”
蔺隐叫得越来越大声,但是依竹依旧是没什么反应。
“怜逸,快!快去叫大夫来!快去!”
怜逸听见蔺隐的话,赶紧出了馆往城里最近的医馆跑去了。
“你就是这决袂馆的当家的吧?”
几个大汉中一个开口道。
“这是我家主子给这贱种的赏钱,还有治病养伤的,要是救不活了,就算是给他的入土钱,多的,就赏给你这当家的吧。”
言罢,几个大汉一起戏谑地笑了起来,好像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
蔺隐气急,却又忧心怀里奄奄一息的依竹,所以没有说话,她沉默半晌,忍住心里的不悦,让一旁哭得力竭的思故过来,在他耳边嘱咐一番,之后让他带几个大汉去馆里的一个雅间喝酒去了。
不过多久,思故出来了。
“小隐,他们已经晕了。”
“给我绑了,拿最粗的绳子,捆紧了,等依竹醒了我再找他们算账。”
蔺隐沉着脸道。
怜逸回来了,但是身后没有大夫。他望着蔺隐,眼眶盈着泪,颤抖着摇摇头。
“都去了,最近的这几处医馆的大夫都——”
蔺隐听完,思虑了一会儿,红着眼眶,咬牙抱着依竹站了起来,出了馆。怜逸忙跟了上去。
两人乘着马车,一路到了与决袂馆相隔几十里的医馆,下了马车,蔺隐急匆匆地跑进医馆,抬眼便望见了甫韵。
“甫姑娘,我现在只能倚靠你了。”
蔺隐抱着依竹,跪到了甫韵面前。
“求你,救救依竹。”
甫韵赶紧扶起蔺隐,唤来医馆里的伙计把依竹抱到了后院的一个房间里,自己也紧跟了上去。
蔺隐没有进房间,毕竟依竹也是个男子,她总要避嫌,就让怜逸进去守着,自己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炷香时间,怜逸和甫韵都从房间里出来了。怜逸红着眼,没有哭,但是走一步都是颤抖的,有些不稳。
“蔺姑娘,依竹伤势太重,我能力实在有限。”
蔺隐怔怔了一瞬,然后慢慢地走进了房间。
依竹躺在床上,没有表情,安静的,似乎从来都是这副沉稳的样子,但是,明明他是这决袂馆里最吵闹的一个了。蔺隐望着他,眼泪一下流了下来,她捂着眼睛,滑坐到地上,头埋进肘弯,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小隐……”
怜逸走了进来,想安慰蔺隐,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颤栗着,每一步,都需要用尽浑身的力气。他轻轻地抱着蔺隐,将头靠在她的头上,没有说话。
蔺隐哭得很安静。
整个房间里,只有窸窸窣窣的啜泣声,压抑得让人绝望。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
蔺隐抬起头,带着泪痕,抱起已经气绝的依竹,慢慢地走出了后院,却手一滑,将依竹差点掉到地上,怜逸手快赶紧接住了依竹,不小心碰到蔺隐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十分冰凉,还在不住地颤抖。
“我来吧。小隐。我也想抱抱依竹。”
蔺隐看了看他,十分麻木没有什么反应。
一旁的甫韵看她这副模样,也是放心不下,便交代伙计照看医馆,扶着蔺隐上了马车,怜逸抱着依竹,跟着也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