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钢琴旁。红檀香实木地板,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地板上,七只狗窝,整齐划一地靠一面墙,摆放了一溜儿。
刚开始,只有哈利和芭比有狗窝。
哈利的窝,深蓝色带白花,像个哥特式小房子。有房顶,有三面布墙壁,还有门。哈利总是把身体放在房子里,头冲门外,因为这样便于它观察。
芭比的窝,红格带围边的,是个圆形棉窝。芭比喜欢头枕着棉围睡觉,像枕着枕头。
五只小狗渐渐长大,小狗乐园变成了弹丸之地。
每当夜晚,月光下,哈利和芭比的狗窝里,就会多出几个小脑袋。
芭比爱孩子,不在乎,挤着睡更好。哈利可不干。哈利“长幼有别”
的思想很严重。
它放不下架子。它有些不习惯多出来的儿女们。
哈利的低吠声、警告声,时不时在夜晚响起。即便这五个小狗崽是它的亲生儿女。
每晚,我都要清理大狗窝里的小狗。
有一天,我奇怪,一宿怎如此清静安稳?起来一瞧,原来哈利的窝里,挤着芭比。芭比的窝里,挤着五只小狗。
狗的领地感、占有欲都很强。
为解决抢窝的矛盾,五个一式的狗窝,被我买回了家。
狗们晚上睡觉,变得开心有序。
“好了,该睡觉了。”一声令下,七只狗,各自快速回窝,从不会走错门儿的。
真有趣儿。
另外它们还有许多有趣儿的技能。
当然,这些技能,都是酱牛肉等好吃的东西鼓励出来的。
当初,为了五只小狗断奶后不缺营养,每天早上,一顿幼犬狗粮,外加一些牛奶,十点一过,再吃一些零食和钙片。中午,一顿幼犬狗粮。下午三点,吃一截黄瓜、老玉米或者水果。晚上,主食狗粮喂完后,我常常还会给它们买回一些酱牛肉来。
七只狗一见,立马变得安静、耐心地等待。我会按着年龄辈份,从大到小,一一点名来喂。
当然,喂时还有条件,就是得表演各自的技能。
因此,芭比练就了“应答”。
哈利会握手。
老大会两脚站立。
老二会站立着作揖。
老三坚持不学无术。
老四只会草草地、象征性地站起来,上下摆动一下两只前爪,算是交差。
老五,会站立着,用两只前爪,环抱着主人的一条腿,头往后,一扬一扬地,看着主人,“哦哦”地打招呼。那神态,憨憨地,相当讨人喜欢。
当然,老五眼里的主人,只有我。
技能好,酱牛肉就会送到嘴里。所以,狗狗们学得非常卖力。
先说芭比的“应答”,那真是一绝。只要喊一声“芭比”,她就会立即“嗷”地答应一声。把嗓门提高一些,再喊一声,芭比的回答,音量准会随着提高。声音再高,她也再高“嗷”一声。使劲大喊一声,得,她立马“嗷”地大叫一声后,当即累得趴在地上,“呼呼”直喘气。
这种人狗一应一答,对芭比是屡试不爽。全家人常常开心地哈哈大笑。芭比的眼神里,也绝对是自得。别的狗们,在一旁看着,充满了羡慕。有的嘴也跟着一张一合,可就是不会像芭比般使然。
所以,在我出差采访的日子里,无论走到哪里,每到晚上,我都会用手机,在无人的地方,给芭比“打电话”。想念家人,也想念小狗们。
家里人接通电话后,把电话放在免提上,然后,我就能在千里之外,听到北京家里的一切。
只听老公喊:“芭比、哈利……快,妈妈来电话了。”接着,话筒里就响起芭比激动无比的一声声“应答”和老公、女儿的“现场解说”。
这是我家的乐趣,也是芭比和其他狗们的乐趣。几只狗在电话里的不同声响,我基本上都能分辨出来。免提电话里,哈利往往先是短而促地“嗷”一下,然后,就兴奋地满屋乱跑,“哒哒哒”的脚爪子声,声声入耳。
我最宠的老五,不会隔着电话与我交流,但它知道是我,总是激动地想爬上电话,看个究竟。老五呼呼的喘息声,从听筒中传来。老四,当然也感到好奇,挤向电话。结果,可以想象,听筒里跟着就会传出老五老四的厮打声。
老四躲避着,一声声地“嗷”着,分明是生气,抗议,和愤不平。
可老五,有点缺心眼儿,它认定我只是它的主人,就不许别的狗争宠,特别是老四。
可怜的老四,从小就在与老五的厮打中,学会了躲藏。家里的阳台上,阳台铁栅栏与玻璃之间窄窄的小台阶,成了老四最佳的藏身之地,老四瘦,站上去富富有余,还能转身,老五体宽,挤不上去。所以,老四打不过就跑到阳台上,即使吃肉,也是来去慌慌张张的。
老二不参与这些。我觉得,老二特冷静,老二作揖,谁也比不上它。老二天生两条后腿就能单独站立,而且,站立之稳,晃都不会晃一下。每次,看见我手上的酱牛肉,老二都是远远地快速站起来,紧抱两只前爪,标准而有力地向我频频作揖,从不会摔倒。只是这时,再怎么多喂肉,老二也不再长胖,一直到长大成家,老二依然娇小玲珑。
我频繁出差回家,一开门,准是老五扑上来,两只前爪环抱着我的小腿,“哦哦”地跟我打招呼,犹如婴孩。芭比、哈利和其他狗们,已经很敏感老五在我心中的位置,因此,总是自觉地退后一步,摇着尾巴,围着欢迎我的归来。我当然也总是激动地,像走穷亲戚般地忙着从包裹里,翻出特意买回来的各地特产。有给家人的,自然也有我的狗们的。
只不过,这样的好景不长,狗狗们长大了,索要它们的人太多。
我不得不把它们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