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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十年之后物是人非

如果说这近十年来有什么轰动的大事,那么就数两件了。一,是皇帝驾崩,不知道哪来的皇子继位。二,便是长公主公然建了一个绝情司,说是新帝年幼无知,怕被人骗了。当然这指的怕,就是新上任的墨城墨丞相了。

暂且不说这两人谁是谁非,谁是真心想辅佐新帝。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绝情司建在山上,房屋上落满了桃花花瓣,别有一番韵味。

“诶?你说,主上下的命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主上可是说谁杀了少主就可以得到主上的一个承诺诶?“一个扫洒的小丫头对另一个小丫头嘟囔着。

“呵,你也真是不动脑子,主上说了,是在少主之后入绝情司的人才可以对少主动手。你不会动了这个心思吧?“另一个小丫头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屑。

第一个小丫头扁了扁嘴,有些不服气:“就算是我动了这个心思又如何,绝情司的那一个人不会杀人?“

另一个小丫头冷笑道:“这个心思,动了,你就等着暴尸荒野吧。这几年死在少主手里的有多少人你知不知道,少主可是八岁进了万人窟,然后完整的回来了。一块皮肉都不少,你,哼,绝情司上下谁不知道,这个命令,只是主上说的一个笑话。“

第一个小丫头惊讶的捂着嘴,但是声音还是溢了出来:“万人窟?“

“不是玩笑,是真的,如果想的话,可以试试。“两个小丫头听到桃花树上传来一个声音说到。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拿着一壶酒,也不看他们,自己卧在桃花树上,少年穿着青色的衣袍配上桃花就像是一幅画。当然,最为瞩目的就是少年的样貌,眉眼如画,高挺的鼻梁,这要是在大街上,指不定迎来多少个“遗落“的荷包或者绢帕。

可是两人却没有心情起这种绮丽的心思,很简单,这就是她们口中的少主谭石,两人连忙跪下,口里连声道:“参见少主,少主饶命。“

谭石知道,这两人怕是快吓破了胆子,挥了挥手说:“下去吧,要杀我,我不介意。但是,如果杀不了我,那个下场,你们是知道的。“

两人再次告罪,然后匆忙地下去了,谭石喝着手里的酒,她都快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这十年,她第一次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谭石的母亲长公主要她成为自己的继承人,第一条就是无情,这十年,她都快忘记为什么还要活下去了。

七岁开始,她就要以男儿身的外表行走,八岁就进了万人窟,一万个同龄的孩子,只有她活着出来了。

呵,也许是看到了那两个小丫头,谭石有些怀念小时候,还没有进绝情司的日子了。不过,她已经没有资格怀念了,这十年,她为了活下来,杀的人,数不胜数,她已经不是还没进绝情司的知梨了。

“少主,杨十八找你,说是有要事,让您过去一趟。“树下传来尹柒柒的声音,谭石有些可惜,酒还没喝完呢,今天这酒的味道倒是不错。淡淡的桃花香,酒醇香,但是却不会特别浓烈,老板娘手艺见长。

谭石有些无奈地答道:“知道了,帮我接着酒,放回我屋中。“说完就把手中的酒坛扔给尹柒柒。

尹柒柒接过酒坛,换了个方向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咂咂嘴:“少主今日这酒确实不错啊。“

“算了,这酒赏你了,每次就知道偷喝我的酒。“谭石从树上跳下,然后走向杨十八的屋子,临走丢下一句话:“接下来半个月的酒钱你出。“

听到这句话,尹柒柒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然后在心里扎小人,每次她偷喝谭石的酒,都会被他报复回来。

尹柒柒是谭石的母亲给他的左右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她的手段,令人不寒而栗。若不是年岁小,说不定都可以和杨十八的武功媲美了。她不是不知道谭石是个女子,只是心里一直把谭石当男的罢了。

“吱呀“谭石推开门,一看到屋里的情形,她立马退了出去,然后说:“我先出去。“

“不必了,直接进来吧。“刚退出来就听到了沢风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杨十八白了沢风一眼,谭石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然后看着杨十八脖子上的吻痕,调笑道:“啧啧,昨晚沢风好热情啊,十八你受的了么?“

“你现在高兴,别等会哭出来。“杨十八脸上没有以前的恼羞成怒,只剩下淡淡的怜悯。他从床榻上起身,系好松垮的衣带,不留痕迹地瞪了沢风一眼。

沢风依旧向杨十八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拉着杨十八不放的人不是他一般。

“说吧,主上这次要我杀谁?“谭石的表情冷了下来,每一次出任务,杨十八都是这个表情,严肃冷淡,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个陌生人。

“乔典娘,绝情榜上的一百名的高手,你用毒的师父。“沢风冷冷地说,口气不含一点怜悯,就像是乔典娘已经死了一般。

“绝情司上下的毒药可都是乔典娘给的,她死了,以后绝情司的用的毒怎么办?“谭石一听这个名字,脚步摇晃了一下,乔典娘是她来到绝情司里面的第一个师父。一个最像母亲的女子,温婉,但是用毒技巧奇高。

“主上知道了她在绝情司之外还有一个家,有一个丈夫,一双儿女,你认为,她可以活下来么?她的制毒技巧,主上前几天已经拿到了她的毒经。“杨十八坐到椅子上,有些不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暗骂沢风这个混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就像是冬雪。

可是谭石是真的快疯了,这十年,她杀了数不胜数的人,为了让养母的孩子,也就是她当年的弟弟活下来。她甚至亲手杀了养育自己的养母。她还记得,养母抓着自己的手,然后一送,刀柄没入,温热的血溅在脸上,那种感觉。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绝情司里面你们可以一直恩爱下去,从来不怕主上,绝情司绝的是情!凭什么别人要断情,你们不用。“谭石看着杨十八,眼神锐利,直指人心。可是杨十八甚至不说话,他只是喝着手里的茶。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迁怒么!教了你十年,连最基本的隐藏情绪都做不到?你想知道?因为我和他都是男子,这个理由够不够?因为主上根本不认为我们之间是情!这个理由够不够!“沢风有些恼火,在他的人生里,说谁都可以,但是绝不能有一丝质疑杨十八和他。

“沢风,不用和他说,谭石,你只要知道,你如果不加入我们,乔典娘一定会死,我就问你,你如今是应是不应。“杨十八放下茶盏,迎上谭石的目光。

谭石笑了,他看着杨十八说:“我怎么能确定,你们是真的想要扶我做这绝情司的主子?若是我真的和你们一起,等主上倒了,难保我不是下一个她。“谭石的声音很冷静,可是她紧握的拳头和手心里出的汗,都表明,她此刻并不轻松。

“你有其他办法么?谭石,我并不想做这个绝情司的人,我要的只是和十八周游天下,脱离这里,只要你母亲在一天,我们就没有这种可能。“沢风坐在床榻上,神色不明,光线落在他的脸上,俊朗的外表显得异常落寞。

杨十八不说话只是看着谭石,他认定了谭石没有其他办法,他只能和他们合作。杨十八和沢风的也算得上是亲梅竹马了,从小一起长大,见过太多丑恶,到最后就只剩下彼此。

他们是异类,被长公主收留,可是,自从那一年后,绝情司就像是人间炼狱。他们现在只想逃,而逃离的第一步,就是谭石。谭石是长公主的女儿,他们这么做,虽然是背叛,但是只少好一些。

谭石是名正言顺的少主,长公主退位后,司主理所当然是谭石,而他们也再也不用面对这些腥风血雨了。

当然,如果谭石是个阿斗,他们也不会选他,但是,这十年,谭石的表现,确实十分优秀,以至于,杨十八和沢风从来不把她当女孩子。

如果,如果答应了,她就可以利用绝情司的力量找陌颜他们了,可是,如今的她已经一身洗不干净的污泥了。

“好,我答应,但是,不可以伤害我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谭石出声,杨十八和沢风的心都落下了一点。

“不但这样,你们要把计划告诉我,分毫不能隐瞒,我就只有这两点要求。答应,我就做,不答应,我大不了等母亲百年之后再上位。“谭石坐下来,看着杨十八,杨十八和沢风之间,从来都是杨十八做主。

杨十八微笑,然后点头,然后轻声说:“自然,这些都是最基础的,若是您不提,我们倒是要怪自己选错人了。“

从杨十八和沢风的屋子走了出来,谭石总感觉自己身上还带着屋子里的乌沉香,那种味道挥之不去。

乌沉香不想某些帐中香似的发奢靡,反而有些提神,谭石以前还问过,杨十八是这么回答的:“做杀手提神是当然的。“

可是,谭石从来不觉得她需要这些,这十年,从她亲手杀人的那天起,她从来都没有睡过安稳觉。就像是身体和灵魂分离,灵魂看着身体,只要有一点动静,她就会醒。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推开门,尹柒柒在另一间屋子,屋子里只有哑奴,哑奴为她准备好了饭菜。

这些年,只要是谭石上心的人,都会死,只有两个例外,一个是尹柒柒,另一个就是哑奴了。

哑奴头上已经开始有银丝了,谭石一回来,就微笑:“哑奴,我回来了。“哑奴很高兴,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乐呵呵地招呼谭石坐下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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