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我之前同君迁尘说过,若他其他的姬妾有了孩子,我愿意视若亲子,毕竟我和他二人只做假夫妻,我就只是霸占着煊王妃的名头而已,但从猗郇皇室的角度出发,皇后说的确实没错。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该怎么做。”皇后叹了口气,“不过伯娘事先为你打听过,他府中姬妾二三,并不算多,景和帝怕他亏了身子,伤了根本,所以拖到这个年纪才娶正妃,我看煊王相貌品性都好,你跟他好好相处,自然能够白头到老。”
她又嘱咐了一堆话,末了说道:“还是那句话,不管你身在何处,不要忘记猗郇才是你永远的家。”
我和景落从她屋里相携出来,半天都没有说话,还是景落先开了口:“姐姐,今日一别,以后再见就难了。”
一阵伤感涌上心头,何止是难了,半年后待她嫁去赤炀,我和她便几乎没有再见的可能性,我叹了口气:“往事不可追,珍惜眼前人。”
她低头不语,半晌抬起头问道:“姐姐,你喜欢煊王吗?”
我愣了愣,眼睛看向别处,说了个谎:“自然喜欢。”
“你喜欢他什么呢?”景落追根究底。
“长得好看。”我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景落笑着摇头:“色相总有衰败的一天。”
“他对我很好。”今早还让我割了手指然后替他梳头呢,呵呵呵呵呵……
景落沉默了一会儿,“那就好,姐姐,你一定要幸福,连同我的那份幸福一起。”
我猛地抬眼看她,她眼中闪着坚决,我哆嗦着唇,想说些什么,她轻笑着摇摇头。
“山高水长,各自珍重吧。”她朝我宛然一笑,如一朵极艳的牡丹灼灼妖娆,“姐姐,再见。”
她退了两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决然转身离去,我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喊出口。
“子颜。”我回头,身后是一身喜服的君迁尘。
“你哭了。”他走近,淡淡陈述道。
我手一摸,原来不知不觉间,我早已泪流满面。
马车咕噜噜地转,我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繁花似锦,秀美如画的锦都,叹了口气,别了,我最最亲爱的故乡,即便还能再回来,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我放下帘子,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玩,宗老头已经被我打发回去陪师父了,他心底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放心我,我一阵好说歹说,他才肯离开,走时留下一张药方,说上次他给君迁尘把脉后留了个心眼,这是后一阶段的药,放在我这儿,这样若君迁尘以后对我不好,可以以此要挟他,真是鸡贼,不过我最喜欢他这一点。
我偷偷瞄了正斜斜靠在靠枕上看书的君迁尘一眼,摸了摸放在袖子里的药方,觉得安心了许多,有底气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突然想到阿宝,直到现在都还没给它喂食呢,我急忙打开红木盒子,果不其然,它已经在里头饿得奄奄一息,看到我连甩尾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急忙将它捧起放在手心里,如往常一般给它喂了食,它这才活泼起来,它的牙齿已经初具雏形,很快便能咬人了,因此我格外注意它这几日的动向,免得到时候没有准备伤到人就不好了。
它在我的指头上盘成了几个圈圈,我跟它你来我往玩了许久,不经意抬头却发现君迁尘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
“好玩吗?”他偏头问道。
“还好。”难道我要实话实说,说我觉得很好玩吗。
他神色如常,又将视线移至扉页上,我知道他并不喜欢蛇,捉弄的心思一起,便再也压制不下,我朝他坐近了些,他从书中抬头瞟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我笑嘻嘻地凑近:“你要不要也跟它玩一玩?”
“不要。”他嘴中毫不犹豫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我没有丝毫气馁,将捧着阿宝的手伸向他,“熟悉熟悉嘛,以后阿宝才不会咬你。”
他身形未动分毫,我其实也并没有打算真的把阿宝递给他,只打算开开玩笑便罢,毕竟若惹怒了他,吃不了兜着走的应该是我。
可这时谁也没想到的一幕出现了,我的手离他还有几寸远,掌中一直乖乖呆着不动的阿宝突然飞身而起,直接扑向了君迁尘,我惊得神魂俱灭,以为阿宝想要攻击他,连忙拿手抓去,可最后阿宝没抓到,人却扑到了他身上。
这几个动作发生在一瞬间,待我回过神来,人已经扑到了君迁尘胸口,来不及尴尬,我急忙抬头问道:“你……你被咬了吗?”
他低垂着眉眼看我,因为离得太近,眸子里都是我担忧的倒影,我能看到他挺拔的鼻,苍白的却弧度美好的嘴唇,细腻如白瓷的肌肤,以及扑闪如扇子一般的睫毛。
“没有。”他朱唇微吐,“但它可能被你压死了。”
“什么?”我惊得往后一退,低头朝他胸口看去,哪有阿宝的影子在!“阿宝呢!”我急忙在他身上逡巡,他好像叹了口气,将右手从一旁拿了出来,阿宝正缠在它的食指上高兴地甩着尾巴。
“你骗我!”我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反应了过来,朝他怒目而视。
“嗯。”他毫不内疚地答道:“因为你再不起来我要被压死了。”
我最近……好像……是吃得多了些……
明明是我想捉弄他,怎么有种反被捉弄了的感觉。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朝他伸出手,“把阿宝给我吧。”
他伸出手把阿宝递向我,可神奇的是,每当我要去捉阿宝,它都会灵巧地避开,就是不肯离开君迁尘的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