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哥,我好担心,还好你们顺利的回来了,要不我真怕自己会受不了”
“墨儿,别害怕,以后记住一句话,有什么事都有我在,知道吗”他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把我前面的碎发掖在后面。
“啧啧~现在这个时候不要秀恩爱啦。在旁的我们都羡慕死了~”正聊着,高阳和三哥他们过来调笑道。
“好了,步摇,你就不要取笑你三哥和我了。”我抬手作势要“打”,高阳赶紧求饶。
现在三哥和李恪他们平安,大家心里都舒了口气,气氛当时也比较轻松,我多么希望时光能留在这一刻,再也不要回到长安,可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以后的路会越来越艰难。
“遗则,你护送步摇回房府,墨儿和我一块进宫。步摇就拜托你了。”李恪拍了拍三哥的肩膀,又看着步摇,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
“三哥,我不回去,我也要和你和墨姐姐一块进宫。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高阳挣脱了三哥要拉他的手,十分不情愿。
“步摇,你听话!”李恪朝高阳严肃的说,步摇马上不吱声了。
“殿下,要不要我们一块走,等你们进宫了,我们再回去?”三哥提议。
“不!你们先走。我怕他们还会回来”李恪坚决的否决了这个建议,其实他的考虑有道理,尽管我也非常想和三哥一块回去,不过李恪这么说,我也不好说什么。
“那三哥你和步摇还有三嫂一起,一定要注意安全。”送走了他们,我和李恪也抓紧赶路,因为怕目标过大,只能分头行动。
“恪哥,是不是步摇一直很怕你?”在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步摇是我妹妹,我们虽不是同母,但在我心里她和李愔没什么区别。”
“都说吴王殿下重情重义,果然如此,哈哈。”
“不是,我对步摇的怜惜远胜其他兄弟姐妹。”
“你对其他兄弟也是如此吗?”
“除了李愔,其他兄弟对我来说,和不是兄弟没什么区别。”李恪的回答坦诚而直率,却又那么坚决,看来无情若是帝王家这句话没说错,皇上能为了皇位亲手杀死自己的两个兄弟,李承乾,李泰,李治,甚至是李恪和李贞,都对其他兄弟十分冷漠。我有点痛心,所以骑马的速度不自觉的慢了下来,落到了李恪后面。
“怎么了?”李恪回转马头,有点奇怪的看着我。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
“世事皆为如此,没什么好抱怨的,我从来不为此而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停住了马,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带在身上的,虽然我从来没拆开过,但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李恪时,亲手交给他。
“我觉得恪哥应该看看这封信。”
“这是什么?”
“这是皇上在杨妃娘娘生辰那天所写,但是他写了之后,就让宫女扔了,我想应该是写给你的,所以我就留了下来,想哪天当面交给你。”
李恪没有说话,但我看到他的表情有所触动,他抿着嘴,似乎不愿意接,却依然把目光停留在那封信上。
“我不看,你扔了吧。”他扭头欲走。
“你真的不看吗?你就对一个父亲的心视而不见吗?你要真走,就太无情了!”我在后面大喊,他愣了一下,停下来。
“把信给我。”他伸出手,我读不懂他此刻的心情,因为在我印象里,能让他动容的事情极少。
“好,那你慢慢看,我在前面等你。驾!”我骑马跑到他前面等着,想给他充足的时间思考。
我扭头往后看着,信并不很长,只有两页,可李恪看了很久,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是他倏然握紧了拳头,我就知道,肯定是信的内容感染了他,因为他动情的时候才会如此。他的表情从凝重变为舒缓,眼睛里也有一丝我从来没见过的光亮。那是什么?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
“墨儿,谢谢你。”他追了上来。没有之前的脸色,相之我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份轻松。
“怎么了?”
“父皇这封信让我很惭愧。”李恪平时性子极为隐忍,他能这么说,一定是因为皇上的感情。
“皇上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他不语,只是把信递给了我,皇上遒劲的字立刻在纸上飞跃起来:
恪儿:
今天是你母亲的生辰,千言万语我不知道怎么说给远在益州的你。当年因为你母亲的去世,我们父子隔阂了多年,朕知道你和愔儿不一样,愔儿从小就没有心机,不会在乎这些事,而你却和我一样不善表达。你总是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里也同样以另外一种方式表现出来,这就是朕和你长久以来没有解开心结的原因。好几次,朕都想和你倾心交谈,可却由于各种原因,并没成为现实。也许在众人眼中,你是最不受宠的皇子,你那么努力,也没能得到太子之位,我培植承乾,青雀,却压制你,你心中愤懑,我拆散你和房遗墨,你就更加恨我,这一桩桩都如一道道利箭将你的心射的千疮百孔。可你知道吗,恪儿,你的母亲是我今生唯一的挚爱,你也是我所有皇子中最优秀和最像我的,可隋炀帝偏偏是你的外公,你从出生以来就备受朝臣猜忌,我有时多么希望,你能不出色,能像愔儿一样纵情玩乐,而你却成为人中翘楚。这才是我最忧心的!从感情上说,我恨不得马上将大唐江山交给你,但我必须将对你的期望埋在心底,这才是保证你平安的不二法门。事实上,十四个皇子中,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也是我最不放心的一个!这些话我从来没对第二个人讲过,也不想让你知道。
读到这里,我震撼了,我不知道这一个父亲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写这封他不想送出的信,虽然已经被我展平,但依稀可以看出被揉搓过得痕迹,我的心情很复杂,下了马,和李恪并肩的走着,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
“墨儿,你说我是不是很无情?”不像以往和我在一起时总是听我说,李恪这次先开了口。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以前你总是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我想,到了长安,我们就要分别了。”
他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墨儿,正如父皇所说,我从小就没感受到很多亲情,可我在你这里,却体会到了久违的爱,让我想起了母妃,那种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所以我对你用情至深。”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的无奈,知道的抱负,知道你的压抑……”
“现在,我终于明白父皇的心思了,所以说,一定谢谢你。”
“皇上对你的爱远远不止这封信可以表达的。”
“我明白,我误会父皇,十几年的心结我非常难过。”说着,他伏在我肩上,直到心情平静。
“恪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什么?”
“就是皇上说的,杨妃娘娘当年的事。”
我之所以哪壶不开提哪壶,只是因为我觉得,要解开他们的疙瘩,必须知道这件事情,其实我现在能感觉的到他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我的肉里,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个不可揭开的伤疤。
“母妃当年郁郁寡欢,生下老六不久便去世了,当时我只有七岁。七岁的孩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无法理解李恪当时的心情,可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他便继续说道:“其实母妃一直都给人忧郁的感觉,贞观元年,她时隔十年又一次走进了大明宫,这是何等的处境,父皇是很护着他,甚至给外公炀帝迁葬,但这都无法磨灭母妃心中的痛,亡国之痛。我不能确定她对父皇的感情,可父皇对她极好我是知道的,而且我还知道,她时长在深夜搂着我默默流泪,偌大的宫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这种空荡的感觉我至今难以忘怀。”
“难怪淑景殿留下了你那么多刻画。”
“是啊,每当我心情郁闷之时,我便在墙上刻字,是不是很幼稚?”说道这里,他突然自嘲的笑了。
“包括你和承乾他们发生矛盾时?”
“恩,当时想的比较简单,就是用拳头。”说罢,他做了个揍人的手势。
“我看通常是你欺负人家吧?”忽然之间,我感觉很失笑,小时候的李恪就是一个好强的人,而现在的他心机这么重,恐怕和杨妃娘娘当年的去世有关。
“没有,我没有欺负任何人,但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李恪现在的表情很奇怪,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有点忍俊不禁。
“这确实很像吴王殿下的风格。”
“你何以发笑?”
“我没有笑,我只是觉得你真不说假话,像个君子!”我“重重”的拍了他的胸膛,以示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