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该觉得解气的周槿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沈云谣乖巧点头，面上没有丝毫抱怨：“祖母之命，谣儿不敢违抗。只是还有一事请祖母明鉴！”
周槿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的不安渐渐转为恐慌。
这个贱丫头要干什么？
忙递个眼色将身后的丫头叫过来，低声吩咐了一句。就见那丫头悄悄溜了出去。
沈云谣早就瞧见了她们的动作，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搬救兵啊，就怕你不去呢！
今天就是请了天王老子来，周槿和沈云珊也别想躲过去。
“五妹妹不是想逃脱惩罚吧？这样可不好，罪是你自己认的，这会儿用耍手段，可就是对祖母不敬了！”沈云珊只盼着听她凄厉的惨叫，见她又要生事，顿时拧紧了眉头。
沈云谣看都不看她，只当没有她这个人。缓缓抬眸对上老太太疑惑的神情，缓缓启口：“祖母要罚，谣儿不敢耍诈逃脱。只是连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教养嬷嬷，侯府的家法怕是……。”
欲语还休，可是这意思却昭然若揭。
老太太和周槿看着沈云谣无辜的眼神，心里恨的恨像野草一样恣意生长。
这个贱丫头一定是故意的，早知道连嬷嬷的身份，却捂紧了只字不提，现在说出来。
简直是该死！
沈云珊一张小脸渐渐发白，悄悄凑到周槿身边低眉顺眼的坐着，头都不敢抬。
老太太再也坐不住了，甩开周槿和沈云珊，扶着宁嬷嬷的手从椅子里起身。
一时间厅里无一人敢坐着，收到来自沈云珊狠厉的眼刀，沈云谣面不改色。
“嬷嬷快起，是老身失礼了。”老太太绕过沈云谣，亲热的伸手要扶连嬷嬷起身。
连嬷嬷连头都没抬，语气恭敬地拒绝道：“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到府教导云谣小姐规矩，小姐跪着，奴婢哪有站着的道理！”
她这一席话表面上是说自己和沈云谣的关系，实则是在说老太太不分尊卑，放着嫡亲的孙女不管，却来扶她一个奴婢。
往远了说，那就是嫡庶不分，亲近姨娘庶女，却逼得嫡女当众下跪。
细思极恐，老太太就算眼皮子再浅，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讪讪的收回手，连声称是，又忙叫沈云谣起身。
沈云谣不等她来扶，早就自己站了起来。
随后是连嬷嬷，最后才是流珠流翠。
“方才的事实属误会，见笑了。”老太太也不是个榆木疙瘩，到底也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连嬷嬷却是一声轻笑，抬眸瞧了周槿一眼：“老太太这心可是有点儿偏呢，一场误会就差点儿要了我们小姐的命，却纵容妾室庶女以下犯上，乱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老太太，奴婢还要接着前头问一句，这就是你们侯府的规矩？”
老太太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心里暗骂这连嬷嬷真是会顺杆儿爬，真的将自己当成个了不得的人物，敢跑到侯府来教训她！
可是心里忌惮着她的身份，再加上这人是从皇后身边出来的，她可吃罪不起。
“连嬷嬷言重了，周氏和珊儿一心为了谣儿求情，这片心咱们都是看得见的。”老太太一心打着马虎眼，日子还长，不怕治不了那个小丫头。
哼！不只是偏心呢，根本就是黑心。
连嬷嬷心里一凉，面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没了。
凌厉的目光从周槿身上扫过，脸色平静如水，却透着逼人的冷冽，启唇轻声缓缓道：“惠妃娘娘的娘家姓周，不知可是同一个周字？”
周槿心里咚咚直跳，惠妃是她嫡姐。
前几日才听二哥说，惠妃娘娘因为失手推了昭阳公主一把，罚了一个月的禁足。
眼下这连嬷嬷问起这事儿，明显就是威胁。
若是因自己的事情连累到惠妃，失去了惠妃这个依傍，那她可就彻底完了。
“嬷嬷说的不错，姨母是我娘嫡亲的姐姐！”沈云珊将惠妃奉做崇拜的对象，每每听人提起，都是她的骄傲。这一次也不例外，没等周槿张口，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众人暗道不好。
尤其周槿，脸色微白，捏着帕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啪啪两声脆响，沈云珊捂着脸颊，一脸愤恨的瞪着连嬷嬷：“你敢打我？”
“老太太，您说，三小姐该不该打？”连嬷嬷看都不看她，转身将烫手山芋丢给了老太太。
奈何沈云珊也的确太蠢了些，老太太气得嘴唇都哆嗦，胸口的怒火一簇簇的往上涌。
强压下怒火，皱着眉头看向沈云珊，冷声喝道：“惠妃娘娘是何等人物，岂能容你张口就叫姨母？”
好一招避重就轻，到了现在还想为这对母女开脱！
连嬷嬷也懒得和她虚与委蛇，一语道破：“何止是冒犯了惠妃娘娘，三小姐这一口一个娘叫着，将沈夫人置于何地？”
终于还是来了！
老太太和周槿呼吸一滞，这个连嬷嬷就等着这一句呢。
老太太心下一叹，顿时像是卸了身上的千斤重担一般，身子摇摇欲坠的，显得很虚弱。
“皇后娘娘听了坊间的传言，原以为是空穴来风并不可信。如今看来，侯府当真是嫡庶不分，姨娘摆着主母的架子，庶女做嫡女。老太太，您说这算不算以下犯上？”
连嬷嬷见老太太眯着眼，却是掩不住内里的精光。心里早知道她在打主意，干脆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躲不过去，老太太心一横，狠狠瞪了周槿和沈云珊一眼，半晌才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周姨娘和三小姐各领二十板子，等伤好了，去祠堂罚跪十天。”
周槿脸上血色尽褪，顿时觉得背心发凉，全身都冷飕飕的，握了握拳头强压下心底翻腾的恨意，恭敬应道：“妾身领罚！”
“只有正室夫人才能自称妾身，贵妾也是妾，姨娘谨记！”连嬷嬷适时补充一句，目光却落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恼得要命，强忍着喉间一股股往上涌的腥甜，又加了一句：“周姨娘礼数不周，再加五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