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云谣照常去明晖堂请安。
一进屋瞧见沈峰也在，微微挑眉，垂下眼近前屈膝行礼：“见过祖母，父亲。”
沈峰脸色不善，淡淡扫了她一眼，沉声道：“起来吧。”
沈云谣谢过，走到位子上坐下来，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昨夜花灯会的事情为父已经知道了，衙门里也平了。这事儿谁都别再提。”沈峰不悦地扫了沈云谣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薄怒。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沈云谣微微垂眸饮茶，听见院子里传来管家急切的声音，唇角微扬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多时明玉急匆匆地走进来，面带焦急之色。近前朝着沈峰屈膝行礼：“侯爷，秦总管有要事禀报。”
沈峰嘴角一抽，与老太太说了句道别的话提着衣摆出了屋子。
明玉站在老太太身边俯身轻声说了句什么，老太太脸色骤变，捂着心口就要背过气去。
沈云凰忙弯腰为她抚着后背顺气，口中柔声唤着“祖母”。
老太太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目光阴沉沉的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强撑着一口气道：“你们都回院子里去，没事儿不许走动。”
众人虽是不解，却也无人反驳，应了一声，纷纷起身告退。
沈云谣丢下手里的茶盅缓缓起身，想起许久未与沈云容亲近，望着她纤细的身影隐隐有些心疼。
“四姐！”沈云谣扬手在她左肩轻轻一拍，清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快。
沈云容身形一顿，紧紧抿了一下唇角，捏了一把手里的锦帕，不着痕迹的与她拉开一些距离：“五妹妹。”
“四姐好像又清减了些，身子可还好吗？”沈云谣并未察觉到她刻意的疏离，如往常一般要去牵她的手。
沈云容微微垂下眼帘，清冷的视线落在两个人交叠的手上，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徐徐开口道：“劳五妹妹挂心，我一向都好。今儿个姨娘出府巡视铺子，我这儿也不得空。改日咱们再说话。”
“既然四姐忙着，那就改日再叙。”沈云谣微微一愣，收回手浅淡一笑。
沈云容微微一笑，带着绯儿渐行渐远。
“执素，你觉得四姐与往日是否有所不同？”沈云谣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微微蹙眉问了一句。
执素微微拧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奴婢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儿，总觉得似乎四小姐对小姐似乎生分了不少。”
沈云谣微微颔首，眼神里闪过一抹探究。四姐的确对我冷淡了不少，却是不知为何忽然如此。
刚刚褪下肩上的披风，就听守门的小丫头通传说是绯儿来了。
绯儿？
沈云谣秀眉微蹙，不是说要出府巡查铺子，绯儿为何不在四姐身边伺候着？
“奴婢见过五小姐。”绯儿随着流翠进了屋子，近前屈膝行礼。
沈云谣缓缓抬眸，搁下手里的茶盅，笑道：“起来吧，可是四姐找我有事？”
绯儿听她提起沈云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咬了咬唇轻轻摇头：“奴婢并非奉命而来，而是，而是……”
沈云谣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倒是十分有耐心，笑着看向她，静静等着她说完。
“恕奴婢僭越，奴婢斗胆有一事相求。”绯儿挣扎半天，鼓足勇气坚定一跪。”
沈云谣看着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抿唇轻笑：“何事？”
“求五小姐去如意院陪我家小姐说说话，实在，实在不行，五小姐去看一眼也好。”绯儿越说声音越低，一丝底气都没有。
沈云谣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个丫头一身的清气，且对四姐如此上心，倒是十分难得。
只是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倒是叫人不解。
“绯儿，这些日子我忙于琐事，倒是疏忽了四姐。你说说，四姐近来可有不妥？”想到方才沈云容冷淡的态度，沈云谣不禁心生疑惑。
既然绯儿下了很大的决心来找她，必定是四姐那边发生了一些什么。
绯儿身形一顿，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猛地摇了摇头：“小姐很好，没有不妥。”
她低着头，捏着衣角，眼神闪烁不定。
“绯儿，没人告诉过你，你并不擅长玩弄心计吗？”沈云谣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眸光一寒，声音温婉中带了凉意。
绯儿脸色一白，忙低头认错：“奴婢，奴婢不敢妄言主子的是非。”
“你忠心事主不错，却也该知道分辨对错。你今日选择来找我，就说明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不是吗？”沈云谣正了正神色，眼神里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凌厉。
绯儿眼神一闪，低下头暗自咬唇：“是。”
“我与四姐情谊非同寻常，无论对错，我都不会怪她。”沈云谣微微敛去周身的气势，笑意如常，语气轻柔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奴婢知道五小姐是真心待我家小姐，所以才斗胆一回。事情要从五小姐受封县主以后说起……”绯儿顿时觉得沈云谣是值得信赖的，于是将这些日子以来沈云容的变化娓娓道来。
沈云谣听了她事无巨细的讲述，直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堵得厉害。
“绯儿，我和四姐谢谢你做的一切。如果今天你不来，我不敢想象我们今后会走向何方。”沈云谣揉了揉额角，眼底泛起一丝疲倦之色。
绯儿感激一拜，哽咽道：“五小姐快别这么说，这是身为奴婢的本分。”
“这事情我记着了，你先回去好好照顾四姐，记得不要提起你来找我这件事，免得她胡思乱想。”沈云谣轻声一叹，只道这四姐什么都好，只是太过多愁善感了一些。
绯儿点头应下，转身随着流翠离开了。
执素瞧着她脸色也不大好，关切地近前为她揉着额角：“三小姐那事儿还没完，小姐恐怕暂时抽不开身去看望四小姐的。”
“不妨事，你去药室将我制好的玉屏风散装上，另取一盒安息香一并收好，明儿一早给祖母请了安，咱们去四姐那儿坐坐。”沈云谣缓缓睁眼，目光落在博古架上悬挂的兔子灯上，眸子里笑意渐暖。
在乎的人是需要用心陪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