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越来越近,隔着珊瑚草向远处看去,忽地一道耀眼的金光在眼前闪现。她看了他一眼,顺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忽地一转头,有条长约几十尺的黑鲨向她游来。
“不不不,难道我又要死一次吗?”
临臣不顾一切往前跑,黑鲨在离她不到几尺远的地方张大了嘴,忽而到跟前时,又猛然化成一个身着黑衣的俊美男子,蓝色的瞳孔一抹晶亮,如同这深海一般澄澈。
“剑吻君的人身恐怕会让你吓破胆。”男子大笑。
“混蛋,你......”惊吓之余才发觉这眼前是个人的话倒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她松了口气。
黑鲨向大汉走去,慢慢拿掉了他手上的武器。“剑吻君何必要与她置气,三殿下之事还是交由天爵定夺吧!”
说罢,他把剑吻君叫去了金泊殿,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些人从殿里出来,看穿着明显不同于殿外的这些人,如果分等级的话,他们应该属于上等人群。
“他呢?”他的眼神告诉她,在这深海里,她应该相信的人是他。
临臣依旧在人群里寻找他的踪迹,但都没有再见到他。
“转身!”这个声音很熟悉。
她转过了身。
眼前的人身着赤蓝加白的流苏衣,与黑鲨一般澄澈的眼眸里,他的目光却想叫人多停留些时间,额间的鳞片衬亮了他的眉宇,他带给她的是清冷的感觉。
他侧着头诧异而疑惑的看着尹儿。
“身体怎么不听使唤了!”临臣掐了掐自己的手指,似乎没什么感觉,她喉咙咽动一上一下,不定神的看着眼前的人。
“我......”这眼前人像是给她施了魔法,想义正言辞的说些什么,竟在那一刻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她皱着眉头看了看头顶上方日光荡漾的海面,低下头,有些心虚。
“今日将各位招来,也是为了儒良女之事,三弟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啼渑殿下说的对!”一群人起喝着喊道。
坐在殿门外中央的玉椅上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天爵,眼前这个应该就是三殿下零妖。
“天爵不是要给众人一个交代吗?父君卧病在床,南海还轮不到天爵一手揽权吧!”
“放肆!”
天爵不屑的看了一眼尹儿又转眼看向了零妖,似乎在等听他回答。
“即刻打入音狱。”啼渑指着她大声喝道。
音狱是鱼洲的极寒之地,那里供藏着鱼族统领数千年来战死的鱼灵。在音狱水牢的左岸水域,埋藏着那些不听善言或违背海规的异族和囚奴,人族一旦被关进那里,不出几日便会化成血水。
“谁敢!”零妖猛地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啼渑。
“即日起,她是我零妖的妻子,也唯有我,才能决定她的生死。”
须臾一时,远处一阵咳嗽声传来,原来是海石老。
“现下,海君已卧病在身,天爵何必将尹儿送去九朝国?”听他说罢,大家便停止了喧闹。
石老出面,天爵不得不让折三分。
先关进珊苇阁,暂且应付了九朝国再定夺。”天爵说罢便与啼渑进了殿。
“报!”远处一小蟹兵疾步来到了天爵跟前。
“禀天爵,九朝国派人前来,说朝国战事又起,迎娶儒良女之事怕是要推迟,特送来玉器百件丝绸百匹赔礼。”
这礼赔的叫一个贵重。
“人族与我族通商多年,也算是聪明人,但现下不是拿这些财物来说事的时候了。”
天爵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但一手却示意手底下人收了礼送进了里殿。
关起来不怕,但想到刚发生的一切,她感受到的零妖的情意远不比她未到之前的少,就好像,她在皇安见过他,而今天是为了和九朝国抢人才闹成这样。
也突然意识到,她不但要以尹儿的身份在这里生存下去,而且,不可以再软弱,任由北海欺凌。
珊苇阁还真不愧是珊苇阁,不是珊苇就是阁。
透过浓密的海草,能看到海面上方微弱而灿烂的光。周遭的景色也是叫人美不胜收,她看着水墙上镶嵌的珍珠,琳琅满目的一切让她相信她或许就在梦里。
感叹起皇安那些在灯红酒绿下用钱出卖灵魂换去醉生梦死生活的人的时候,这里似乎给了她真正的安宁和无谓。
“对啊!也就是说九朝国的人没来要人之前我还是很安全的!怕什么呢?”尹儿激动坏了。
再想想,有他在啊.....
闷得慌的时候人难免有有想出去放纵的念头,说实在的,她想逃出去。
她顺手摘了一把芦苇就挡在脸上,好像这样就不会让别人发现自己,当然,这个想法很蠢。张望着远处穿过这深海的一个又一个石山,好在没什么大鱼阻挡。
她走过一片海沙地,眼前鱼骨高架,像金泊殿的外观,鱼骨上面覆着发着微光的绿色植草,走近一看,那片亮光下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悄悄走进去一看,竟是零妖。
他躺在一个周身布满水草的冰床上,浑身在不停的抽搐。再凑近点看,他胸前那些五彩的鳞片正在一块块的往下脱落,嘴唇泛白不说,瞳孔里的湛蓝色竟也在慢慢变浅。
“出什么事了?”
她慢慢拍了一下零妖的肩膀,他没有知觉,只是听见他一个劲的喊冷。
“这鱼,只有没有水的时候才会很痛苦,那现在这是?”
周围乌深无人,她一喊救人就会露馅。
“算了,管它呢!”
她慢慢躺在零妖的右侧,扶起零妖的头放在自己右臂上,左臂慢慢挽住零妖的肩膀,左手捂在了零妖的胸口。
“你应该可以暖一些。”
一会儿的功夫,尹儿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暖了,那是零妖的体温,但他还没有苏醒。只是冰床太过冰凉,倒让尹儿慢慢失去了直觉,她冷的晕倒在床上。
“醒醒!”
尹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眼前浮现的又是那双清澈湛蓝的眼睛,是那个惊艳过她的面孔,她虚弱地半睁着眼看着他,又合起了双眼。
他用鳞音唤来石老。“石老,快!”石老看她脸色惨白,才知道她中了北海戾气。
“殿下,这戾气是伤不了人族的,为何这孩子身上有沾染过戾气之相。”
“我刚刚从花谷回来之时,被南煞左岸的湖鳄所伤,气弱至极脱身回到殿里,醒来方知她救了我。”
“殿下,此壳有温体之效,对深海戾气是颇有裨益,你且先移步殿外。”
他离开后,石老施法将尹儿暂封于一龟壳内。
等她醒来后他才能进来,石老告诉他,不过三日,她应该就能醒来。
三日后
零妖将尹儿移出了龟壳。
鱼洲到了天色将晚之时,透过海面却再也看不到灿烂的微光,但这被高架的鱼骨包围的房间里却好似白天一样。
尹儿慢慢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冰床上,她撑着右臂想要慢慢坐起来,看到零妖紧紧握着她的手,她连忙挣脱,转过头。
“好些了吗?”零妖正寸目不离的看着她。
“嗯。”尹儿虚弱的答道。
零妖将褂子往后一扯,坐在她后面,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拿起石桌上的一碗清水汤药,药的味道到了鼻子跟前,散出清凉的味道也竟让人有种想要尽快喝下去的感觉。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别动!”
零妖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了下去,好像那一刻的药效是让人产生无力的感觉,她没有挣脱,乖乖的咽下了药。
“养好了身子之后随本神去个地方。”
“那儿?”
“无须多言,去就是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随便命令别人。”她对他这种命令的语气突然有些反感。
“本神不喜勉强别人,但你现在是我零妖的妻子。”
“妻子,你我从来没有举行过婚礼,再说了,那时应该要受到朋友家人的祝福,这算那门子的妻子?”
他用十分沉郁的眼神看了她很久。
“本神许诺会给尹儿东里大陆万灵皆知,万灵皆作证的婚礼。”
“别,我可真信了呀!”她看似很期待,实际上是为了应付他的这番话,
她不信那些突如其来的温暖,也不想败了眼前人的兴致。
“奇怪,你这里怎么没有什么下人那!”尹儿问道。
“本神喜清静,不喜欢太多人惊扰。”
他站起来将汤药碗放在一边,继而将尹儿被子盖严实了些,说了句“躺好。”他起身出去了。
这一天就好像过了好几年一样,发生了好多事,本已经疲累不堪了,但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却一点儿也没有了睡意,脑海中时时浮现的竟是那双湛蓝色的眼、她喂她药时的认真和他眼里泛着的无尽的温歇,似乎心里欲塌不塌的高墙正在一步步瓦解。
睡不着只能下床转转,在她恢复力气的时候。她慢慢走出了鱼骨殿,殿外是漆黑一片,黑色的海域里时不时发出一阵一阵莫名的咕咚声,听着让人有了一丝丝恐意。
“还是乖乖在里面待着吧!”
就在想要进殿时,脚下沙石旁边,有一只似乎在啜泣呻吟的血青色小蟹。
“好漂亮的小蟹。”刚要捧起时,却发现它的两个蟹钳断裂了,她连忙把蟹揣进怀里走进了鱼骨殿。
没料,零妖突然站在她眼前,吓得她差一点就将小青蟹扔在地下。
“你能不能救救它。”尹儿有些怜悯地看着小青蟹,慢慢抚摸着蟹背。
“鱼洲众灵凡伤残者,不是重疾都会用自身的灵慢慢恢复,你不必担心。”
尹儿看了一眼零妖,半信半疑地慢慢地放下了青蟹。
“你可别骗我啊!”
“天快亮了,你过来。”
这说要出去,也没说往那儿去,说话只说半截儿的人真是让人心累。
他带尹儿跃出鱼骨殿,远处的海岸上似乎透进来了些许微光,但深海之地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零妖带着尹儿游过了一片又一片或深或浅的水域,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