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的神色微恙,死死盯着月未阑决绝的面容,思索究竟该如何做才不算违背了公子的命令,若是公子怪罪下来,怕是她决计没有了活路,可如今这种局面,若不退一步怕是也没有办法化解,不若先给她一半解药,将月无言救醒,“好,我可以给你一半的解药,让你救醒月老庄主,但你最好尽快问出残卷的所在,否则到时候他的性命我可不敢保证!”说罢,秋夕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手指轻轻用力,便稳稳落在了月未阑的手中!月未阑拿着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粒药丸,如今别无他法,她转身对月眠道:“哥,看好他们,我先去救醒爹爹!”月眠似乎读懂了月未阑言语中的暗示,轻点了点头,如今她能信的不过是月眠罢了,想来月眠经历此番是不会再背叛夜阑山庄的,随之便进了内堂,只留下众人在大厅对峙,气氛一时间压抑非常!
月未阑拿着锦盒缓缓打开了月无言的房门,见躺在床上的月无言一动不动,神色苍白,手脚更是冰冷异常,除了那一缕微弱的呼吸再也没有旁的能证明他是活着的,月未阑眼中满是愧疚与悔意,她不该这样轻易相信了旁人,离开了自己的爹,让旁人有机可乘,可事到如今,后悔这两字又有何用?至此,月未阑不再犹豫,打开锦盒,将药喂给了月无言,轻轻一抬下巴,他便咽了下去,月未阑轻轻松了口气,好在月无言还能吞咽,她守着月无言,一刻不离,终于在半柱香后月无言的手指微微有了动静,月未阑大喜过望,惊呼出声:“爹爹!”只见月无言缓缓睁开了双眼!
月未阑紧紧握着月无言的手,只听月无言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道:“阑儿,阑儿,告诉眠儿,他的父母真的,真的不是我杀的!”月未阑泣不成声,好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一醒来便记挂着此事!
“爹,爹,你听我说,哥哥他已经知道了,他知道您不是凶手,我们也已经把凶手找到了,就等着您醒来处置呢!”月未阑止了止哭泣的眼,轻轻安抚道!
听了此话月无言激动地撑起了身子,“是谁?告诉我是谁?”月无言那般急迫,他一想到月眠拿着剑指着他的那一幕,他几乎心如刀割!
“是张轩,是你那个兄弟!”听闻此话,月无言突然沉寂了下来!他仿佛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张轩慌慌张张地来寻他,说道自己家产败落,求他收留,他本就知道他的赌徒性子,是不愿的,可是那时候柳肃方才葬身火海,他实不忍再失去另外一个兄弟,一时心软,便应了下来。这些年,张轩那些个拿着商铺里的钱去赌,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如今他来夜阑山庄的时间与柳肃死去的时间未免太过巧合啊!他恍惚间恍然大悟,一下子瘫坐在了床上!
突然间他感到心口一阵阵剧烈的刺痛,痛苦异常的表情让他的五官有些扭曲,突见他的变化,月未阑慌张不已,伸手扶住月无言不稳的身子,“爹爹,你怎么样了,难道是药有问题!”
这般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整个人像是抽干了气力一般,良久才缓过劲来,他抚着胸口闷闷问道,“什么药,是不是眠儿他?”月无言没有说下去,他不愿相信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竟会给自己下毒,可事实几乎赤裸裸的摆在他的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月未阑当然知晓月无言那不愿说话的话背后隐藏的意思,“爹爹,哥他是被人利用了,我相信他并不是故意害了爹爹的!”此事的确是月眠的错,可她却不愿月无言再度激动,这体内的毒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她虽未全然原谅月眠,但在月无言心中对他却始终存有一份愧疚的!
果然,听闻此言,月无言平静了许多,他宁愿相信月眠遭人利用也不愿去相信一个能拿剑指着他的儿子,“爹爹,你是否知晓什么残卷?”月未阑见他情绪平稳了些试探着问道,她可从未听月无言提起过什么残卷,所以当韩千愿问她之时她确实一无所有!月无言突然整个身子像触到了什么一般打了个寒颤,眼里透着明显的慌乱与不安,“是谁告诉你残卷的?”难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了吗?他闭了闭眼,似乎在祈愿是自己猜测有误?
“是。。。。!”她结结巴巴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是归晚阁利用了哥哥给你下毒来威胁残卷!”她并未透露韩千愿,在她心底韩千愿许是有苦衷的,说不定便是归晚阁那个妖女蛊惑所致!月无言久久没有应答似乎全然没有相信月未阑的话!
“你的意思他们给我下了毒,用我的性命要那残卷!他们还真是可笑,我这条老命值钱吗?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好似遇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一般,可月未阑眼中哪有什么比月无言的性命更加重要,难道爹爹当真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爹爹。这残卷到底是什么?怎么能值得你用性命去换!”月未阑心觉不过一纸残卷罢了,给就给了,却不知这残卷的意义!
月无言叹了口气,“这是夜阑山庄的秘密,也是我不愿告诉你的秘密,那是一个方法,一个解开诅咒的方法!除了他不会再有人需要,不会再有人的。阑儿,带我去见人吧!”月无言似乎很笃定是谁会想得到那一纸残卷,也异常确信他们不达目的绝不会离去!月未阑见他眼中满是笃信,只好扶着他,慢慢向大厅走去!
大厅内的气氛紧张,见月无言出现,秋夕一下子站了起来,提起手中的剑,防备加深了几分,“月老庄主果真老当益壮,昏睡了一年,这会功夫便是能站起来了!”其实这月无言也不过壮年,秋夕此话讽刺意味自然是极重的,所谓侠客庄主也不过如此头脑简单,略施小计,便轻易中计了!“姑娘口齿很是伶俐啊,想必你家主子派你来,不是让你来逞口舌之快的吧!”月无言被月未阑搀扶着到正坐边缓缓坐下,自有大家气派,站在一旁的月眠见月无言醒转,眼底微微有些酸涩,他这是多么愚蠢才会将自己的恩人逼迫到这般境界啊!
“自然不是,不过一场交易,只要月老庄主交出我家主子想要的,庄主自可以安然无恙!”秋夕站在月无言对面。却能感到这个男人身上一股不易驱散的浩气当然还有难缠!
“你以为就凭你个撸袖未干的小丫头便能威胁于我?”月无言坐在那处,丝毫未曾在乎秋夕说什么!他这般人物,又怎么能轻易被人威胁,秋夕似乎也曾料到月无言若醒来,或许会是如今的局面,她袖兜轻轻一松,一根极细的银针便从袖口飞出,以豹的速度朝着月无言的心口穴位而去,就在靠近其衣衫的那一刻一股更强大的力量迎面而来,直直打落了那根银针!
月无言的脸色微变,那搭在座椅上的手指轻轻握紧,以他的内力自然竟是觉得这般的力量是在自己未知的境地里,月无言用余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落在了白景亭身上,方才那内力的方向似乎正是来自此人,而这个年轻人俊挺的眉目如墨画中的谪仙一般,生得温润脱俗,便是他那副眉眼间的贵气便也不是常人能及,这样的人站在这里便是一道风景,可他为何出手,目的却不可知!月眠一声令下,四面八方的小厮围了上来,一个个带着浑厚的英武之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可公子要的东西又怎么会轻易罢手!“月老庄主如此做法,是要与主子为敌?可庄主即便不在乎自己的命,也该顾忌整个夜阑山庄,此信是我家公子给你的,此番算是好言相劝,若是强取,也并非不可的!”
毒蛊门的人皆是一手神出鬼没的功夫,只在一晃眼之间,桌案上便只剩下了一封信件!月无言盯着门外却不阻止,因为他本就无心阻止,虽说他不愿交出残卷,但与毒蛊门作对却是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那薄薄的一张纸上,只疏疏两行字:三日内不交出残卷,夜阑山庄不复存在。月无言那张脸上略带些气愤,只因方才重伤未愈,显得有些虚弱,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转向白景亭道:“今日之事多谢,若不嫌弃便在府上稍歇息一日?”虽说是感激之语,却是听不出半分,只月无言这般的老江湖怎么会心觉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恩惠呢?
只白景亭倒是也不推脱,笑盈盈的便是应了下来,二人心里各有盘算,见他应了下来,月无言脸上却笑意全无,瞥了一眼月未阑道:“眠儿,那张轩便交给你处置了,为父自是相信你的,阑儿扶我回去。“他本是很激动再次瞧见月眠,满心的愧疚无法出口,可不知为何,此刻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许是那封信委实让他有些后怕,诚然毒蛊门虽非拥有千军万马,但是其中蛊毒之术法却是比上成千士兵更要厉害三分。
“爹爹可是有话要交代我。”月无言沉默不语,二人并肩走入了月无言的房间,只见月无言走到房中的书桌前取下了书案上的一支笔,却没有沾染半分墨水,继而走到墙边的一副折柳画上,写下了一个“忘”字,只有淡淡的轮廓,瞧不出半分字迹,陡然之间,那墙角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束光亮隐隐约约透了出来,月未阑瞧着眼前的画面,惊讶地说不出一个字,自个儿家中竟还有这般的密室,而这般的机关哪里是旁人可以轻易破解的呢?月无言示意月未阑跟着她下去,可二人不知,此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旁人的眼中。
二人顺着狭小的楼梯通道来到了一座光线昏暗的密室,而透过隐隐的光亮却能瞧见石门之上的光点,而这样的光点连起来恰好构成了七星连珠,月未阑再度惊叹,可细细一数,这七星连珠竟然是少了一颗,可这空缺位置的大小怎么竟是这般眼熟呢?月未阑细细打量着自己自小便挂在脖子上那散着琉璃光彩的珠子,又瞧了瞧月无言,似乎在询问正解?
月无言点了点头,道:“没错,这颗珠子便是开启这道石门的钥匙,阑儿,今日我便将月家最大的秘密告诉你,若有一日为父出事,你便替为父好好将这个秘密守护下去。”月未阑瞧着月无言的眼中是与别不同的专注,心觉此事定是与那残卷脱不了关系,她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深深吸了口气,将它嵌入了石门里,霎时间,一道幽兰的光芒直逼入眼,一座浩大的密室印入了眼帘,整个密室散着令人不明觉厉的幽蓝色的光芒。
一阵阵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宛若一个硕大的冰窖一般,而就在这个冰窖的深处,一座直立的水晶棺格外耀眼,月未阑浑身打着寒颤,可月无言走在前面,她便壮了壮胆子,她是月家的女儿,又怎么能够这般怯懦呢?当一步步走近,月未阑感到身上的每一寸都在散着抗拒,“啊!”她突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跳了起来,那水晶棺中竟站立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她的一切似乎都是完整的,就连皮肤都同活人一般,若不是水晶棺是封住的,很难让人相信她是个死人,只真正让人心生恐惧的是她那血红色的眸子,在幽蓝色的光束下,宛若地狱的厉鬼一般,能瞧得出这个女子皮肤白皙,一头如雪的青丝,若非如此骇人的眼眸,生前定也是个倾城的美人,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竟会以这般骇人的方式放置在此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