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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满月宴

“黛若,你将这药送去给将军,他今日可是好些了?”那站在窗边的人儿束着简单的发髻,宽大的长袍却似与她娇小的身材那般违和,那一日之后梨末很少亲自去送药,只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每每见到亦初,总觉心有歉疚,却也回不到从前那般坦言无忧。

“将军的双眼已经能模糊视物了,相信不多时便会好起来的,您既然关切,为何不亲自去送药呢?”黛若问道,可梨末却不愿再开口应答。黛若自在梨末身畔,便觉察到假使梨末不愿开口便是怎么也无法让她在多说一个字的,这清冷的性子和这也瞧不出哪般特别的相貌怎么能叫那人千里迢迢的做了这般的计算,黛若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一个小厮送了一封请柬过来,是请她参加马府的满月宴的,她一个医师却怎么能牢动那堂堂的马家亲自松了请柬过来呢,可那送信的说,马家除了给将军府送了请柬便是让人亲自将这封单独的请柬给她送了来,这宴无好宴,如今自己身处这是非之中,若说雪亦初且能以身体不适为由,那么自己呢?梨末思忖了半晌,终究应了马府的要求。

这满月宴的主角是马菲韵的胞妹马弦思,说起这个女子虽称作胞妹但却是马相副将的女儿,当时其最得力的副将死后,便将这马弦思养在了府中,本也只是个不疼不痒的存在,直到一年多之前,马相失了兵权,便从旁寻思门道,此时新科武状元司马陌仟便成了他重新取得兵权最好的一颗棋子,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收养的这个副将的女儿已然到了成婚的年岁,替她改名马弦思,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这马弦思的名字想来却是格外的风雅,马相还特意为她办了一场抛绣球招亲,可不知怎么这件事却比想象的更加顺利,这司马陌仟当真瞧上了这个马弦思,这马弦思倒也不像她那名义上的姐姐一般骄横,但性子却是实在有些软弱的,许是从小便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而这司马陌仟正当是翩翩少年郎,英勇果敢怎不叫人倾慕,虽说马弦思对这桩婚姻背后的利益交换也是心知肚明,却依旧为着自己的今后不再寄人篱下,有了自己的夫君和家而感到欢喜。

在抛绣球招亲之后,马相特意去请婚让二人成亲,本以为萧风绪会极力反对,却不料萧风绪却是答应的异常爽快,这让马相很是得意,心觉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可怎么料到这兵权重重把握在雪家父子手中,萧风绪丝毫没有要将兵权交给他这个便宜女婿的意思,只叫司马陌仟做了一个小小的禁卫军首领。于是他便里应外合白景亭发动了战争,本想着能够趁机夺权,不曾想到这场仗竟然还让雪律祈死在了平阳而雪亦初身受重伤,可谓是一箭双雕。满心欢喜的马相本以为这次兵权已经是囊中之物。可谁料到尽管那雪亦初双眼失明,身受重伤那萧风绪却依旧没有放弃,而就在这时司马阡陌给马相出了主意,让雪亦初昏迷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就在这计划快要成功的时候,半路却杀出了个什么神医,居然让雪亦初的病情又有了好转,那么这下马相可是坐不住了,也没了那许多耐性。

司马阡陌和马弦思于一月之前生下了个儿子,方即满月宴,司马阡陌再次给马相出了主意,特意让人给梨末送了帖子,若是能够收买她当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么这个人也是留不得的。马相很是满意,便应允了。

而马菲韵想得却并非如此,只是这王上匆匆回国,特意带回的这个神医,据说还是王上亲自护着她去了将军府,这三不五时的便借着瞧雪亦初的借口去看他,这让马菲韵的心中宛若针扎一般,她决不允许这萧风绪的心中再有一人像当时的苏浅落那般狠狠占据,她要知道这个神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今日的梨末格外慎重,她从不喜这种宴会何况这可能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她特意让黛若准备了一件男子气息略重的深色袍子,宽松的袍子很好的遮掩住了她与男子不同之处,还在脸上贴了络腮胡子和冒着臭气的痣,希望这样能够瞒过马家父女,终于到了马家,只见一众的贵府围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重红色的外袍,身材有些娇小,那一双眉目中带着略略的倦意,瞧着年岁不大,却也有着格外的老成,想来那便是今日的主角马弦思了,却不见她的夫君司马陌仟。梨末找了个角落待着,希望不要有人来注意她才好。

“神医,主人有请。”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的声音,着实吓了梨末一大跳,回头才发现一个小厮站在身后,梨末心想不好,放下了手中的水果跟着他走,她问那小厮主人是谁,那小厮却只说梨末去了便知晓了。

那小厮领着她来到了一座偏院,说是偏院,却也是格外的豪华,只见那湖中心的亭中,一身穿暗色镶金袍子的男子正背对着等候,待他转过身子,梨末才心觉这男子大约便是今日的主人公的司马陌仟。

“司马大人邀我到此不知有何贵干?”见他不出声,梨末便先开了口。

那男子回身一笑,一柄青竹做的短扇利落地别在了腰间,一头乌丝盘起,一根通体玉色的簪子穿过,好一身武将的气派,“敝人近日听闻有一神医医术高明,治好了雪将军的眼疾,夫人自诞下麟儿以来,食欲不振,便想着让神医来替夫人瞧瞧。”他虽这般说,可梨末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方才观贵夫人的神色有些苍白,想来是月子里受了寒,再加上夫人身子比一般女子柔弱,气血两亏,一会我再替她细细诊治,开些药方子调理下便可。”虽如此,但这面上却也是要的,否则怕是她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司马陌仟听了大笑,“神医果然好本事,不曾替夫人诊脉却也说得几乎分毫不差,想来也是个识时务的人吧。”这弯子绕的太大,着实令梨末有些不耐烦。

“有什么事司马大人吩咐便是,何必绕弯子呢?”梨末似乎不愿在与其纠缠下去,径直说道。

“神医果然爽快,那我便直说了,我要那雪亦初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想来这件事对神医来说是相当轻易吧。”果然,他们是冲着兄长来的,梨末心思一转,对这般的小人很是不屑,但此刻若是硬碰硬,不仅自己保不住性命,也许他们还会在想别的办法来对付雪亦初,想来他们在将军府的眼线一定很多。

“哦?原来司马大人竟然是这个意思,那么你怎么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呢?”梨末假装着饶有兴趣的模样。

“这个世上便没有我岳父大人办不了的事情,神医只管开口便是,但若是不答应,想来神医也无法像这般生生的同我讲话了。”司马陌仟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意,但不知为何,尽管他说着这番话,梨末心觉他的话却并不是出自本心。

“那些金银珠宝我也是不会稀罕的,我并不愿意卷入你们那些个斗争,但我要那天下奇珍黑血灵芝,拿到之后马相能保我平安离开便可。”梨末决定将计就计答应了下来,但是要让他相信,必得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为了这宝物而答应的。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神医果然不愧是神医,一开口便想要我平阳至宝,这黑血灵芝是平阳王室珍藏之物,天下仅有,能治百病,不过若是神医能够办成此事,那么给了神医又何妨。”反正马相这般势力,要一颗灵芝又有何困难。“神医请放心,事成之后神医自当拿到那灵芝且能够安稳离开,神医请。”那司马陌仟似乎当真相信了梨末所说的话。梨末拂袖轻蔑一笑而去,却留下司马陌仟似乎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从何处下来带着黑纱的神秘暗卫。“给我盯着他,有什么动静立刻向我汇报。”一声令下,那人便已然消失无踪。

“夫君,客人都在前院候着,妾身特意来请夫君过去。”马弦思的语气无比温柔和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的男子便是不满。

“嗯。”只短短一个字,司马陌仟便留给了马弦思一个长长的背影。马弦思望着司马陌仟远去的模样,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原来马弦思这个深闺小姐在成亲之前便中意过一男子,当时马菲韵让其在宫外替她采买些最新花色的衣衫好穿了去讨得萧风绪的欢心。而寄人篱下的马弦思很是听话便去了,路过一间琴行,被里面传出的袅袅余音吸引驻足停留,她也擅长音律,却很少听人弹奏这般离心之曲,不由便想起了自个儿的身世,可当马弦思反应过来,那琴声早已经戛然而止,而弹琴之人也不知所踪,马弦思询问琴行老板,老板却说那公子将此琴赠给了马弦思,只因为知音难觅马弦思只能将这琴好好的收了起来,时常弹起便会去幻想那赠其琴之人是何等模样。这寥寥的缘分让马弦思感叹,再也无法寻觅,也知晓自个儿的命运从来便由不得自个儿,迟早会作为一件利益交换的商品。果真不多几月马弦思便由马相做主许配给了新科武状元司马陌仟。

成亲的前几月二人倒是甜蜜,司马陌仟对待马弦思处处呵护体贴,让马弦思几乎沉醉在这段感情中无法自拔。之后便从马府搬了出来,而司马陌仟的态度也正是从那个时候有了极速的转变,不但柔情不在,对待马弦思的态度也是愈发冷漠,几月也不来马弦思房中一次,这个孩子还是马弦思哄着司马陌仟喝下了合欢酒才得来的。本以为有了孩子司马阡陌便会回心转意,谁知晓司马陌仟非但没有回心转意,竟然恶语相向,直言她是个下贱的女子,最后甚至连话都不怎么愿意和她说,这让马弦思几乎日日以泪洗面。

回到前院,那孩子已然被奶娘抱了下去,那女主人似乎也不知所踪,只剩下了一群吵吵闹闹的妇人大声攀比着自家的夫君与孩子,着实让人生厌,原来真是无论哪个时代,一群女人在一起永远都是不知所谓的攀比,梨末很是厌恶这样的场合和那送她过来的小厮交待了一声,便离开了。

一路上,梨末便想着这场戏该如何做下去,却暗自觉察到背后似乎有人在监视着她,想到萧风绪对她说过的计划,她的心愈发混乱,该怎么做才能够瞒过马相他们,又能够配合萧风绪的计划,该死,她在心底骂着那两个自以为是的男子,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如今马相和司马陌仟又给她出了这么一个难题,真是左也为难,右也为难,除非调配一种吃了看上去像是会死去的药,这样让雪亦初假死,这种药的药方是。。。。。。正当她冥思苦想之时,突然感觉一阵晕眩,失去了意识,她心想不会这般运气,难道又被人绑架了。

只在半梦半醒之中,似乎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这样的一个粗鲁男子有何值得娘娘大费周章将他绑来,瞧着这通身的酸臭味道,只不过一个穷书生的模样。”

另一个人道:“算了,既然如此,那就将她扔在这荒郊野岭罢了,回去回禀娘娘便是。”听到几个人的声音渐渐远了,梨末才敢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自己待在了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唉,也真是幸亏出门前留了个心眼,不然非得被人整死不可,这瞧上去留在平阳也并不安全啊。梨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缓站立起身子,一个不稳,正要吃土,却被一个怀抱稳稳接住。

“你个笨丫头,到底要本王操心你几次呢?”抬眼便瞧见了萧风绪笑的一脸得意的神情,梨末真是恨不得将他脸上的那几道笑意全给拍下去。

“谁要你操心,要不是你我能那么惨吗?你竟还好意思说?”只见梨末一脸灰尘,络腮胡子又气鼓鼓的模样很是好笑。萧风绪一把扯下了梨末的络腮胡子,梨末吃疼,举起手就想反击,却被萧风绪一手禁锢,向前一拉,便揽入了怀中。

“丫头是我不好,不该将你卷入这些是非,方才我也一直派人跟着你,马相和司马陌仟叫你做的事情我都知晓了,那么丫头你听着,你只需要听他们的话调配一种吃了看上去像是死去的药便好了,别的有我和亦初呢。”萧风绪温柔又霸道的怀抱让梨末莫名的心安,可还是这样,他们想做什么,却依旧不曾对其坦白。

梨末一把推开了萧风绪道:“你们现在不想说我可以理解,即便你不说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我既不想当个糊涂的聪明人,亦不想做个聪明的傻子,不要试图再把我当作一颗棋子。”瞧着梨末很是生气离去的模样,萧风绪默默垂下了头,他从未想过要将梨末当作一颗棋子,也不愿将其牵扯进这混乱的争斗之中,可是该怎么解释,似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能去说服她呢?无尽的利用让梨末再次感受到了不安全,是白景亭的一次次利用将她推入了深渊,而到了平阳却又陷入了另一场无法自拔的利用,那对萧风绪仅有的一丝丝好感也将一点点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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