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子冬薄游顺天,张侯毛氏之兄正卿,邀予往拜夫人。既而留饮撰词,一咏梅,以《玉耳坠金环》歌之;一送春,以《垂杨》歌之。词成,惠以罗绮四端。夫人大名路人,能道古今,雅好客。自言幼时,有老尼,年几八十,尝教以旧曲《垂杨》,音调至今了然,事与东坡补《洞仙》歌词相类。中统建元,寿春榷场中,得南方词编,有《垂杨》三首,其一乃向所传者,然后知夫人真承平家世之旧也。(词为壬子作,叙中统事乃后补书)
关山杜宇,甚年年唤得,韶华归去。怕上高城望远,烟水迷南浦。卖花声动天街晓,总吹入东风庭户。正纱窗,浓睡觉来,惊翠蛾愁聚。
一夜狂风横雨,恨西园媚景,匆匆难驻。试把芳菲点检,莺燕浑无语。玉纤空折梨花捻,对寒食厌厌心绪。问东君,落花谁是主。
“赏析”
这首《垂杨·关山杜宇》与《秋色横空·摇落初冬》稍同,亦为白朴为张侯夫人毛氏所作。二词均从女性视角出发,通过种种细节、心理和行为描写,表达毛氏对夫君的深切思念。
上阕白朴以传说中的“关山杜宇”的“年年唤得”作始,使本词带有些许哀怨和愁思。紧接着,作者又发出“韶华归去”的感慨,确定了该词的基本写作内容。结合上阕,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女主人公年年、天天、时时呼唤着爱人的归来。然而,天不遂人,自己的爱人却仍远在南方。无奈的女主人公登上高楼远眺,结果“烟水迷南浦”,只看到烟雾重重,丝毫不见丈夫的踪影。于是,思妇只好在睡梦中与郎君相会。谁知,在深沉的睡梦中,窗外卖花人的叫卖声惊醒了沉睡的“天街”,丝丝清凉的东风也偷偷进入“庭户”。它们两个一明一暗,一动一静,将女主人从早晨的“浓睡”中唤醒。又是一天过去了,这意味着女主人公又老了一天,而丈夫仍未回家,“翠蛾”怎能不“愁聚”呢?
上阕之中,作者很好地把握住了女主人公的心理,故而句句入情入境,表达更是恰到好处,连“卖花声”、“东风”都与女主人公的心境密切相关。由此可见,作者心思之细腻,如此写法也使本词避免掉入一味写思念、写爱情的俗套。
下阕作者则以一场狂风骤雨开场,结果西园内“媚景难驻”,一片萧条荒凉的景象,甚至于连一向惯于吵闹的“莺燕”也“无语”了。面对雨后肃杀、狼藉的场面,女主人公触景生情,“空折梨花捻”,并怀有一番“厌厌心绪”。对着韶光易逝、美景难存的场景,谁又能抑制住留住青春、留住美景的想法呢?终于,思妇在词末“问东君”,提出“落花谁是主”的质问,表达女主人公想挽留“媚景”和“芳菲”,进而保住“青春”的强烈愿望。
在《垂杨·关山杜宇》中,白朴用“杜宇”表思念,借“落花”叹青春。通过该词,白朴把毛氏对张侯的思念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又细腻传神。同时,又将毛氏担心韶光易逝、好景难存的矛盾心情表露无遗。词中的几处细节描写,用词平淡无奇,意义却深刻隽永,能引起读者无限的联想,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