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计》第二十三计“远交近攻”曰:“形禁势格,利从近取,害以远隔,上火下泽。”其大意是:受地理条件的限制,较为有利的谋略是先攻取就近的敌人,如果越过近敌去打远隔自己的敌人将是有害的。火苗往上窜,湖水往下淌,同是敌人,应采取不同对策。
“远交近攻”之计在经商中的体现是:开拓邻近的市场或与近处的对手竞争,有利因素多,开拓相隔较远的市场或与远处的对手竞争,不利因素多。为了使形势对自己有利,对远处的对手,也可以适时联合。以时间概念上来看,“远交近攻”之计又可理解为顺应市场需求,谋取近期利益;又可以着眼未来,作长远打算,使企业保护良好的发展势头。从经营项目上看,“远交近攻”之计也适用于企业的规划发展,如果贸然从事非自己所擅长的行业,与远处对手作战,必遭失败。
50.相互帮衬才能成事
“远交近攻”之计在商战中即为巧结人缘,巧办难事。常常挂在胡雪岩口头的“花花轿儿人抬人”,是一句杭州俗语,指的是人与人之间离不开相互维护、相互帮衬。人抬人,人帮人,人要办的事才会顺利,人的事业才会发达。这就是“远交近攻”!
胡雪岩确实是精力过人,本事也过人,因此,他想做的事情很多,他管的事情也确实很多,开着钱庄想到去做生丝生意,做生丝生意的过程中又要开药店,然后又是军火、粮食、典当……而且,在从事自己的生意运作的过程中,他还管了许多生意以外的事情,比如解决浙江漕帮与松江漕帮的纠纷,比如帮助郁四解决家庭矛盾,比如为古应春与七姑奶奶的婚事出谋划策……这些事情当然并不能说与他的生意全无一点关系,而且,经他的手管过的这些事情也都有一个圆满的解决,但是,一个人的精力确实有限,在做这些事、管这些事的过程中,是不是就没有漏掉一些机会,也确实是不得而知。
无论胡雪岩的精力多么充沛,失察疏漏总是有的,而且,他疏漏的地方还是极其重要的,足以让他的整个商务帝国崩溃的地方。比如他对上海阜康钱庄总号“大伙”宓本常的失察,就是一个致命的疏漏。
这宓本常本来也是一把钱庄好手,要不然胡雪岩也不会将自己的钱庄交给他来经营。但这宓本常又是个利欲熏心、胆大妄为之徒。他看到胡雪岩有这么一片“鲜花着锦”的事业,居然自己也兴起“大丈夫不当如是耶”的妄念,想着借当阜康“大伙”的便利,利用阜康的地位,调动阜康的资本,来做自己的生意。自己先就有了这个心术不正的想法,自然经不起别人的撺掇,最后居然在他的一个嫡亲表弟陈义生的怂恿下,挪用阜康资金,交给陈义生大做起南北货生意,以至发展到瞒天过海,弄虚作假,为了自己的私欲,他甚至有意阻挠胡雪岩收买缫丝厂计划的运作,明处掣肘,暗处破坏,他放出风声,说是胡雪岩并没有办机器缫丝厂的打算,只不过是古应春在房地产生意上拉了亏空,所以买空卖空,希图无中生有,以弥补自己生意上的窟窿。他挑唆那些想出让缫丝厂的人另找主顾,甚至连胡雪岩交代收购倒闭的机器缫丝厂需要就开出多少款项,他也敢于拒付。古应春秉承胡雪岩意旨收购机器缫丝厂找他开银票,他不仅不付,而且连讥带讽,语多不恭。事实上,收买机器缫丝厂,是胡雪岩称为在与洋商抗衡的过程中,最后关头才杀出的死中求活的“绝招”,就是由于宓本常的阻挠,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使胡雪岩在与洋商抗衡僵持中终于力不能支,彻底失败。最后在挤兑开始时,也是因为宓本常的措置失当,最终加速也加重了挤兑风潮引发的后果。
关键是这种变化并不是一天两天中出现的,比如古应春曾告诉过胡雪岩,宓本常向自己逼还借款,这就是苗头,它一方面说明宓本常和胡雪岩已经离心离德——连与胡雪岩生死相托的朋友都敢相逼,这不就已经与他离心离德了么?而另一方面更重要,宓本常的逼债,其实已经说明钱庄由于经营不善,致使银根紧张,要不然即使宓本常与胡雪岩离心离德,表面上他也不会太逼古应春。但由于胡雪岩的失察——当时他也实在是顾不过来——致使这些苗头,都被他轻易放过,留下了极大的祸患。虽然胡雪岩在挤兑风潮出现之后明白过来,一想起宓本常就“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到他的脸上”,但后果已经铸成,自己受害,也只能是徒唤奈何。
胡雪岩的重大失察,事实上还不止是钱庄这一个方面,比如他的典当,本来按已有“架本”,他即使不图赚钱,一年也可以有五十多万两银子的收入。胡雪岩自己也知道,如果能够精心管理,仅凭这一项生意,他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他顾不过来。也就是这一顾不过来,为惯于作弊弄假的唐子韶之流留下掉包营私、侵吞当货的漏洞,不仅没有实现胡雪岩把当铺当作“穷人的钱庄”的初衷,他自己每年在典当一行上的损失,就达三十多万两银子。
的确,一个人精力到底有限。经手的事情太多,表面上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疏漏,但由于精力有限,也许失察疏漏的地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留下很多了,比如胡雪岩对于宓本常的失察,在典当业上的疏漏,都是在他经手事情太多,生意场面太大的情况下,由于实在是顾不过来而发生的。这些疏漏的地方,一定的时候都可能产生不良的后果,而且,由于一个人所有的生意运作常常是环环相扣,相互牵连的,有一些因失察留下的疏漏所产生的后果,常常是关键性的,并不只是影响某一桩或某一个行当的生意的成败,它可能使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大厦整个儿彻底坍塌。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远交”是需要的,因为要和其结成战略同盟。但不能忽视“近攻”,“近攻”不单单是对外,更重要的是要整肃内部,使其同心协力。有时,既需要朋友同行的帮衬,也需要内部人员的帮衬,这是一个诀窍,也是现代商战中“远交近攻”的经营策略。
51.不能欠“人情”账
“远交近攻”主要指如何结人情,“钱财账背后的‘人情’,向来是比钱财更重要的。”胡雪岩认识到这一点,也受益于这一点。但是,当“钱财账”与“人情账”互为消减的时候,胡雪岩向来是将后者作为第一考虑的,他宁可舍去钱财,做个人情。
对于合作伙伴,不仅要有一笔“钱财账”,还要有一笔“人情账”。让我们来看看胡雪岩是如何处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的。
早在少年时期,胡雪岩就注意人与人之间的“人情账”,他把人情看得比钱财更重要。
还在做学徒时,胡雪岩的一个朋友从老家来杭州谋事,病倒于客栈中。房租饭钱已经欠了半个月,还要请医生看病,没有五两银子不能出门。
胡雪岩自己薪水微薄,但又不忍心看着朋友困顿无助,就找到一个朋友那里。朋友不在,胡雪岩只得问朋友的妻子,看她是否能帮一个忙。
朋友之妻见胡雪岩人虽落魄,那副神气却不像倒霉的样子,就毫不犹豫地借了五两银子给他。
胡雪岩很有志气,从膀上捋下一只凤藤镯子,对朋友之妻说:“现在我境况不好,这五两银子不知道啥时候能还,不过我一定会还。镯子连一两银子也不值,不能算押头。不过这只镯子是我娘的东西,我看得很贵重。这样子做,只是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记还掉人家的钱。”
后来胡雪岩发达,还掉了五两银子。朋友之妻要把镯子还给胡雪岩。胡雪岩却认为,这笔“钱财账”虽然还上了,但背后的“人情账”却没有还上。他说:“嫂子,你先留着。我还掉的只是五两银子,还没有还你们的情。现在你们什么也不缺,我多还几两银子也没太大意义。等将来有机会还上您这份人情了,我再把镯子取走。”
后来这位朋友生意上遭了人暗算,胡雪岩闻讯后出面相助。朋友幸免于难,朋友之妻再次要还镯子,胡雪岩这才收下。
为了能做成“洋庄”,胡雪岩在收买人心、拉拢同业、控制市场、垄断价格上可谓绞尽脑汁、精心筹划。他费尽心机周旋于官府势力、漕帮首领和外商买办之间,而且还必须同时与洋人和自己同一战壕中心术不正者如朱福年之流斗智斗勇,实在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终于做成了他的第一桩销洋庄的生丝生意,赚了十八万银子。然而,这也不过是说来好听,因为合伙人太多,开支也太大,与合伙人分了红利,付出各处利息,做了必要的打点之外,不仅分文不剩,原先的债务没能清偿,而且还拉下一万多银子的亏空,实际上甚至连账面上的“虚好看”都没有,等于是白忙活一场。尽管如此,胡雪岩除了初算账时有过短暂的不快之外,很快也就释然了。而且,他断然决定即使一两银子不赚,也该分的分,该付的付,决不能亏了朋友。
这分、付之间胡雪岩获得的效益实在是太大了,它不仅使合作伙伴及朋友们看到了在这桩生意的运作中胡雪岩显示出来的足以服众的才能,更让朋友们看到他重朋友情分,可以同患难、共安乐的义气。且不说这桩生意使胡雪岩积累了与洋人打交道的经验,和外商取得了联系并有了初步的沟通,为他后来驰骋十里洋场和外商做军火生意以及借贷外资等,打下了基础。同时,通过这桩生意,他与丝商巨头庞二结成牢固的合作伙伴关系,建立了他在蚕丝经营行当中的地位,为他以后有效地联合同业控制并操纵蚕丝市场创造了必不可少的条件。仅仅从这分、付之间显示出来的重朋友情分的义气,使他得到了如漕帮首领尤五、洋商买办古应春、湖州“户书”郁四等可以真正以死相托的朋友和帮手,其“收益”就实在不可以金钱的价值来衡量。可以说,胡雪岩的所有的大大发迹的大宗生意,都是在他们的帮助下做成的。因此,可以说,在这一笔生意上,胡雪岩的“钱财账”是亏了,而“人情账”却大大地赚了一笔。前者的数目是有限的,后者却能给他带来不尽的机会与钱财。
说到底,处理好钱财账与人情账的关系,也是商场“关系学”中的必有之义。商事活动中,许多时候确实不能仅仅在金钱上算自己的赚赔进出账,仅仅在自己的赚赔进出账上打“小九九”,也许能凭着精细的算计获得一些进益,但却很难有大的成就,相反,有时在钱财的赚赔上洒脱些、大气些,常常会收到意想不到的,而且往往是更大、更长远的效益,给你带来更大的成功。胡雪岩不在乎银钱上的赚赔出入,分、付之下获得如此的效益,让人不能不佩服他的大气和远见。假如他只盯着自己银钱上的进出而一毛不拔或为自己多留一点而一毛分成几段拔,是否最终会得不偿失呢?
而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胡雪岩有着“责人宽,律己严”的胸怀,对待钱财和人情的问题,如果他亏了,他会大量地将其化做人情;但如果亏的是对方,他一定会坚持感情归感情,生意归生意。这也是他的信用的一个重要体现。这样做法,使得生意伙伴之间在利害关系上获得一种相互的约束,因此,它也是一种合作伙伴及朋友间必要的信用保证。
胡雪岩做生意时特别注意这一点。他与庞二合作,做成了第一笔生丝销洋庄的生意,并且在这笔生意的运作过程中,发现了庞二在上海丝行的档手朱福年的“毛病”。胡雪岩不仅收服了朱福年,很好地处理了因为朱福年而在生意过程中发生的问题,且在这些问题的处理过程中显示出自己精明的生意眼光和为人仁厚的品性。庞二在与胡雪岩合作中,对胡雪岩的为人,由了解而至于心悦诚服,因此,他想让胡雪岩完全加入自己的生意,帮自己全权照应上海的丝行。庞二想出的办法是由他送胡雪岩股份,算是胡雪岩跟他合伙,这样也就有了老板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为他管理上海的生丝生意了。
能够彻底与庞二合伙,就当时的情况而言,当然是胡雪岩求之不得的。但胡雪岩表示他不赞成吃“干股”这一套花样,既然庞二同意让他入股,他就必须拿出现银做股本。他的实力不如庞二,可以只占两成,庞二拿四十万,他拿十万,而且还要立个合伙的合同。胡雪岩的想法很明确,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不能一概而论搅在一起夹缠不清。因为由于照顾朋友的情分,一时做出慷慨的决定,以后也许后悔而且还有说不出的苦。朋友相交,如果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一定不能善始善终,而生意上的合作也不会有好结果。
这样处理这件事情,自然是高明的。从合作的角度,胡雪岩拿出这十万现银的股本,他与庞二之间订立了合伙的合同,双方也就有了明确的责任和信用关系,而这一种朋友关系之外的责任信用关系,正是他们长期合作的保证。
在实际中,生意伙伴之间也的确需要信用的保证。这种保证当然可以是合作伙伴之间的朋友感情。但生意场上仅有感情是不够的,还需要有感情之外的按规矩来的保证,中国有句老话叫作“亲弟兄,明算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这句话中透出的人们由生活经验而来的智慧,也的确是商场中应该遵循的至理名言。
胡雪岩不同凡响之处,在于他能根据不同的事情,不同的条件去区别对待,远交近攻,恰到好处地处理“钱财账”与“人情账”的关系。
“攻”和“交”是相对的,又是对立的统一。有时攻也是交,如攻取收揽安抚人心,使部属盟友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扩大影响力,使人为自己死命效力。这也是“远交近攻”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