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陆将军已命副将利落地将这伙儿胡匪绑了听候发落。
“哼!打劫打到我们将军头上了!真是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家将军是谁么?说出来吓破你的狗胆!哎呦!”
“废话真多!带匪首上前问话!”
话痨副将还未过足嘴瘾,就被自家将军砸在后脑勺儿上的刀鞘给打断了。幸亏是刀鞘!要是刀的话……副将打了个寒战,乖乖下去干活了。
此刻陆无衣紧绷的神经却没有因此放松下来,他直觉此事不会如此简单!自他镇守边塞以来,玉门关方圆百里内已经少有匪患,这伙儿胡匪来的委实蹊跷……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小心为上!
“将军!将军饶命啊!”那胡匪早被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求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操着半生不熟的东陆话,别别扭扭地哭嚎道:“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如果不是去年雪下的太大,部落里冻死了太多的牛羊实在过不下去!小小的也不敢铤而走险啊!”
“闭嘴!”陆无衣喝道,要不是嫌弃他一脸涕泗横流早拿刀鞘抽他了!
“你们在草原上活不下去就该来边塞打劫么?!今天若不是遇上我们将军,边塞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妇孺遇上你们,你们可会饶他们性命?!”副将狠狠道。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北陆那个部族的?”陆无衣问道。
“回将军,小的名叫巴图是铁浮屠部的。”
“噢?部落受了天灾右贤王不曾赈济你们?”
“右贤王哪里会管我们这些贱民的死活?!该交的稅银一分也没有少,部里本就受灾,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小的也不会落草为寇啊!”
“带下去严加看管。”陆无衣吩咐道,如果真有危险,那么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出来害人的好!
“末将遵命!”
此时樊长生也在无疾、无病的陪同下,从车队的正中央走到了陆无衣处。
“可是惊扰到世子殿下了?”陆无衣利落地翻身下马,长腿几步便走到了樊长生跟前。
樊长生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苍白病弱的脸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在马车里待得久了,闷得慌,下来走动、走动,这是……”
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五花大绑的胡匪时,就在此刻!变故徒生!
“殿下小心!”
“叮――”
那胡匪经过樊长生身边时,突然从口中射出一根毒针射向他的面门!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陆无衣挥刀一挡!那毒针反射入胡匪的咽喉!剧毒无比、见血封喉!这一切不过是在眨眼之间!生死一线、险象环生!
“保护世子――”
陆无衣一把将樊长生护在身后,随着一声怒吼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箭雨!紧随其后的是手持凶器的蒙面刺客!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
“将军!我们中埋伏了!”
“盾牌!护送世子回马车!”
陆无衣所率之部,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之师,除了最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控制住了局面。樊长生在众人的保护下,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马车上。
值得一提的是,樊长生在撤退的过程中看到有刺客偷袭陆无衣,想也不想便将手中的手炉砸了过去!世子殿下大约是受荆轲刺秦王时,夏无且拿药袋砸荆轲的启发。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不知是手炉太重(?)还是世子殿下多年以来养尊处优手劲儿太小,总之没有发挥出预期的效果,还险些砸到陆将军本人!
多亏陆将军反应灵敏,一个回刃又将那手炉打到那个倒霉刺客眼前,姑且不提那个倒霉刺客被散落的烟灰和火炭溅一脸,是何等的酸爽!莫名其妙被自(猪)己(队)人(友)阴了,险些“腹背受敌”的陆将军原本就杀气腾腾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简直就跟阎王附体一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一片混战、百忙之中还抽出空来瞪他一眼!
那个眼神,娘唉!一直站在世子身边的无病,光是想想就觉腿肚子直转筋!世子殿下怎么就能够做到从头到尾都稳如泰山、甚至无动于衷呢?世子殿下将来必成大器啊!
(此为樊长生的脑残粉,鉴定完毕。)
(樊长生:我会告诉你其实我快被吓尿了么?)
话分两头,刺客见刺杀失败便果断撤离,毫不恋战显然是有备而来!然而穷寇莫追,北陆世子在边境突然遇刺可不是小事!陆无衣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此事。
属下们负责收拾残局,两位大佬则在马车里商讨对策。
“将军请――”
“多谢世子殿下。”
陆无衣双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盏,略过寒暄直奔主题:“方才的贼人显然是针对世子殿下而来,目前还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受何人指使。世子殿下可有线索?”
樊长生淡淡地看着眼前余烟袅袅的茶盏:“并无。将军可有所斩获?”毕竟想他赶紧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刺客曾说过他叫巴图,铁浮屠部族人。”
“巴图……多半是化名,去年大雪铁浮屠部受灾严重,右贤王却无力赈济,部落的族人死的死、逃的逃,余下的举族来投奔我父王。他们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叛变。”
铁浮屠部曾经是北陆最强大的部族之一,却因为前任族长在夺嫡之争中站错队,从此在北陆的声望一落千丈。但尽管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右贤王看中了铁浮屠部大片的牧场和牛羊,将其据为己有,却不善经营在一场雪灾之后就把铁浮屠部几乎败了个精光。好在新任族长足够识时务,举族投奔左贤王,这才保住了铁浮屠部的根基。左贤王新纳的侧阏氏就是铁浮屠部的族长的小女儿,甚至在樊长生打算动身去东陆的时候,侧阏氏已经怀有身孕。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简单提一下樊长生的家庭背景,父亲是左贤王,母亲是阏氏,因为他自幼体弱多病,左贤王才给大儿子取了“樊长生”这么一个东陆化的名字。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伊屠智,母亲是左贤王的妾室。以上为主要成员,现在又多了一个侧阏氏,还有樊长生那个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
说着樊长生又低头咳了几声,无病想扶他躺下却被他拒绝了,陆无衣看着樊长生苍白的脸庞,觉得今天的对话大约是进行不下去了“世子好生歇息,末将便不叨扰了。”
樊长生也不逞强吩咐道:“无疾替我送陆将军。”
“将军请——”
等到陆无衣一出马车,樊长生终于将一直憋在胸口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呜……”无病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却被早有准备的樊长生牢牢捂住了嘴巴。“闭嘴!不许叫!听见了么?!”修长却冰冷的手指紧紧贴着无病的皮肤,温热的呼吸声扑在无病的脖子上,却让他无端地生出一股被猛兽盯上的恐惧!无病寒毛倒立,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慌乱地点着头。
“处理干净。”樊长生这才收回手,恹恹地倒回软榻上,看来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